花渐遇当着一众近臣的面,在萧青冥面前立下军令状,势必在三日之内完成任务。
在李计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这位花老板是神仙也不可能。
李计虽然没有在印刷厂干过活,但他在宁州时,曾见过书局招人抄书的情景。
在萧青冥从系统卡池抽到雕版印刷术之前,现在的书籍还普遍停留在雇人抄书的阶段,人们对“印刷”的概念,还停留在拓印石碑的层次。
就算一个写字快的人,要在三天之内抄完一本书,不休不眠也未必抄的完,这么短的时间门,花老板去哪儿能立刻找来三百个识字的人抄书呢
更何况,一旦天色变暗,光是依靠油灯的光线,也非常昏暗。
强行在夜间门抄书,很有可能双眼疲惫之下,出现错字漏字的情况,如果匆匆成书质量太差,照样影响声誉,还不如干脆赔钱道歉来得好。
更何况,一本书抄完,还需要在太阳下晾干油墨,用线装帧同样需要时间门。
无论李计怎么想,都觉得是一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待萧青冥一行人离开,李计等书局伙计,全部被管事叫去了印刷厂帮忙。
在纸坊干了一个多月的活,李计还是第一次进入印刷厂后院真正的工作区,他本来以为这里会像宁州的抄书局一样,在宽敞的大院子里,几十个抄书人一人一张桌案,同时抄誊。
然而他看见的实际情况,全然超乎他想象之外。
后院内,没有一个人在抄书,有不少工匠手里拿着雕刻刀,在一块平整的大木板上,沿着字迹的笔画,细细在板上刻字。
“这是在做什么”李计好奇地问。
同行的书局伙计道“好像叫什么雕版,第一次见的时候,我比你还惊讶呢。这种雕版印出来的字,比手写字工整又好看,每本书都一模一样,而且不会错字和漏字。”
“雕版只要刻一次,就可以用很久。”
“我以前在京城另外一间门书局干活,每次见他们手抄,都会因为手抄出错,浪费一两成的纸张,那些纸写废就只能扔掉,我看着都心疼。”
李计恍然大悟,原来印刷厂有这种省事的办法,难怪老板敢夸下海口。
不过即使依靠这种雕版一张张印,三天时间门,晾晒和线装的时间门也不够啊
正当李计暗自为惠民书局着急时,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让一让,让一让。”
印刷厂外面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李计一看,是隔壁纸坊的造纸工,他一愣“老孟,今天怎么是你来送纸”
他话音未落,嘴巴突然大张开来,差点惊掉下巴。
老孟是纸坊一位高级熟练工,据说也是老板从别的纸坊高薪挖过来的。
他一双手又巧又稳,用老式的木板捞纸,最快时,十个呼吸的功夫就能捞出一张一臂长宽的纸,裁出来大约可以得纸八页。
现在,老孟和另外一名纸坊工人,两人肩膀上挑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一叠面积巨大的米黄色纸张被竹竿居中挑起,长长的纸页垂落,边缘处几乎快碰到地面。
李计不过几天没有在纸坊,莫非又是技术学院的学子玩出了什么新花样不成
他眼看着老孟和另外一名工人,将巨幅纸张在宽大的工作台上铺陈开。
他一眼看去,长宽至少超过了三米,具体多少李计也估算不出,但绝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张纸都要大得多。
“乖乖,这样一张纸,能裁出来多少张书页啊”
老孟哈哈一笑,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我裁过,至少四十八页。若是放在我以前做工的书坊,有人告诉我有一天能造出这么宽大的纸,我一定给他一口唾沫星子。”
“那种老式的捞纸板,需要两只手去端着,越宽的板它越重,要沉在纸浆里摆动,就不能太重。”
“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超出这么大距离。”说着,老孟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适中的长度。
“没想到,这几天我可算大长见识了。”
“还是学院那群读书人有办法,他们把几块竹帘接在一起,拼成一块,用绳子吊着,几个人同时拉绳,很快就能捞出这么大一张纸。”
“如果用这个办法,还能造出更宽的纸,不过水槽就那么点大,再宽也没法比水槽更宽了。”老孟摇头叹息,一副遗憾的模样。
李计点点头,又涌起新的疑惑“可是造这么大的纸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裁成书页大小。”
纸越大,应该裁的越费劲才对。
老孟神秘地指了指裁纸处的新工具,下面是一块平整的木板,一侧每隔一段距离便装有一把极为锋利的长刀,刃口磨得很是尖利,另一端则是木质手柄,手柄可以同时控制所有裁纸刀切割。
李计突然发现自家小少爷李长莫,跟几个技术学院的学子都在,正在和工人们商量着什么。
在花渐遇的亲自指挥下,整个印刷厂如同上紧了螺丝的发条,井然有序地忙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