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行舟苦笑道“不论陛下是否相信,臣真的不知道那时陛下亲自来过臣家中,也没有看到陛下送来的东西。”
萧青冥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哦难道你府上还敢有人同时欺瞒你与朕”
喻行舟嘴唇动了动,像是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道“是臣的父亲当时先帝已经有意立陛下为太子,臣的父亲恪守君臣之道,不喜欢你与我交从过密。”
萧青冥仍是不解“朕本就是皇长子,继位太子也是理所应当,当年喻大人若是忌讳这个,何必把你送进宫与我做伴读”
喻行舟垂眼,慢吞吞道“这个,臣也不知。”
萧青冥瞅他一眼,把他的小木盒收拾好,锁进柜子里。
喻行舟仍是望着他,这才慢慢回过味来,失笑道“原来陛下一直在生臣的气”
萧青冥重新坐回椅子里,懒洋洋睨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朕乃一国之君,胸怀四海,怎会在意区区小事”
喻行舟轻笑“臣失言了,是臣很在意陛下的想法。”
他顿了顿,直直望进萧青冥深黑的眼底“若是陛下对臣稍有误解,臣就要惶恐得日日夜不能寐。”
萧青冥嘴角翘了翘,又飞快抿直,似笑非笑道“老师今日嘴这么甜,莫非是吃了蜜糖吗”
喻行舟拢了拢衣袖,藏在袖中的手指抚过诗卷的边缘,笑了笑“那么,陛下可以原谅臣当年的不敬吗”
“这个么”萧青冥单手支着脸颊,拖着长长懒懒的调子,仰头看他,微微弯起眼尾,轻快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喻行舟“”
萧青冥伸手,手掌摊开“除非你把诗还给朕。”
喻行舟默默捂住袖子“不要。”
萧青冥眯眼“那你说说还没有别的秘密瞒着朕的”
喻行舟答得飞快“臣没有。”
萧青冥轻哼“朕不会原谅你的。”
喻行舟满脸无奈“陛下。”
萧青冥“把诗还给朕。”
喻行舟“”
文华殿门前,书盛端着一盘蜜饯在门口安安静静等了半天,身边一个小太监瞅了瞅他脖子热出的一层细汗,忍不住道“书公公,外面天热,您怎么还不进去啊”
书盛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没点眼力见,没听见陛下在里面与喻大人谈话吗”
小太监心中腹诽明明都是些有的没的幼稚废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什么国家大事呢。
却见书盛啧啧两声,心中暗暗好笑。
陛下在臣子面前,一直以来都是英明神武,沉着果决的模样,叫人都差点忘了,陛下实际上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从小任性,有人哄就会想撒娇的小年轻罢了
秋老虎蛮横了半个多月,京城终于迎来一场清凉的秋雨。
李计在水泥厂干了四天的活,每天都累得倒头就睡,到了第四天,竟然有些习惯了这样的劳动强度。
最重要的是,在水泥厂大家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没人颐指气使对他呼来喝去,他也不需要像在李家做下人时,见到谁都点头哈腰。
一来二去的,李计甚至有些习惯了。直到之前给他开具服役通知书的狱卒过来领人,说是建造工程局严重缺人,领着他们过去补缺口。
李计一行人匆匆赶了半日的路,秋雨刚过,官道黄土夯成的路变得泥泞不堪,路边时不时有马车轮陷进泥坑的倒霉旅人。
李计一双布鞋完全变成了泥巴的颜色时,终于从京城郊外一路来到附近一个小镇。
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工程局的临时工人,正在路边忙碌,还有那群从水泥厂推着独轮小车,来往不断的、庞大的运输工团体。
李计仔细观察一阵,惊讶地发现,他们是在用水泥厂制造的水泥铺路。
为首的工头,手里拿着一份粗略的施工图,李计偷偷瞄了一眼,这条路竟然从东到西,东连宁州、西通雍州,横贯整个京州,上面标注的地方,除了一些大城镇,还有煤矿和铁矿等矿场标记。
而连接宁州的起始点,正是李计老家所在的临阳县。
不是本来就有一条黄土夯实的官道吗莫非要像京城门口那样,全铺上工整的石板不成
李计暗自咂舌,皇帝果然在大兴土木,这样浩大的工程,放在过去,少说也要修两年的功夫,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呢。
为首的工头大声道“听好了,工程局一共有十几支施工分队,我们是第八队。”
他指着地图上标注通济镇的小圆点“这个镇子东西两侧路段,就是我们第八队负责,只要干到跟另外两队建造的路段合拢,就算完工”
“都给我打起精神,每日包两餐,吃住都在施工棚,日结两钱,月结八十,工钱按时发放。”
李计撇撇嘴,果然没有水泥厂待遇好。
他思索间门,路边有些熟练工正在铺路,看样子已经修了半个月有余。
一条足可供五六架马车并排行驶的大道,灰蒙蒙从通济镇镇子口横贯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