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崩毁(1 / 2)

千年前,精灵族的始祖大人,辗转旅行之后在森灵星落了脚,往后世世代代的精灵族,都在讴歌与传唱他们伟大的先祖,那传奇幻妙的事迹

他的眼眸是星辰绽放的花,是万类霜天之精华。

青苍明翠的长弓少年啊,他射下了月亮,藏蕴在了湖泊里;

他拨弄枝桠,结出一颗颗朱红甜脆的果实;

他降下甘露,滋润大地,使荒漠化为了绿洲;

最后的最后,他亲手栽下一颗种子,静待它生根发芽,长为擎天圣树,庇护我族万年不受外扰。

采撷月亮洒落的那一抹洁净,圣树张开了绿冠,凡枝叶笼罩的角落,无不欣欣向荣

这首歌,用精灵语代代传颂,在这个族群里属于三岁小孩都会唱的、家喻户晓的歌曲,每到祭典来临时,精灵族地的各个角落都响起了清澈旋律。

这一刻,精灵族的长老仿佛又听到孩子们带着欢欣的笑颜,手拉着手,唱这首千年的歌谣。

他们的圣子眉目柔和,无波无澜,温煦的风拂过他的长发,那双干净的、掺不进一丝杂质的美丽眼瞳,倒映出了万世苍生,千代轮回。

萤火虫般青翠的光幕随着风的流向拨转,宛如一条条无形的丝绸,在空中飘荡。

圣树干上枯萎的死皮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的新肉,紫黑色的脓疮顷刻间干瘪消散,被那青翠光幕微微一抚,枝桠上萦绕的黑气被尽数驱散,叶面葱莹,焕发生机。

长老抬起头,无数个精灵族的子民与他一同抬起头,呆呆地盯向最上方的圣子,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副模样,竟让他心头巨颤,血液中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

虽然长老没有亲眼见过,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圣子殿下的这副神态、就好像

就好像千年以前,栽下圣树之种的那位,始祖大人。

扶光刻在体内的禁制,全然摘除。

属于他本体的力量一点点攀升,太阳灼热的光华融进了骨血,烫得他眼膜都浮现起血的颜色,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身体器官不堪重负的痛吟声,那发出来的“嘎吱嘎吱”的细碎声音,似乎是骨头碎裂、血管膨炸的响声。

“咳”

他没忍住咳出了一点血,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殷红色。

这具身体尚且还处于生长期,就算资质上佳,要强行承受住他本体的全部力量,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就像是把几吨水全部灌进一个玻璃杯里,不允许一滴溢出,最后的结局,极有可能是杯子本身被撑爆。

算了,这具身体崩毁就崩毁吧。

眸色微敛,扶光放弃了所有调节能量的动作,任由那洪水决堤般的巨大能量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再由这具身体输出。

大不了,换一具就是。

他的掌心触碰在圣树的内侧表皮,在那被岁月腐蚀后、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古早文字上轻轻摩挲,笑意里带了几分怀念。

即使现在的精灵族,发展得远不及他的期望但他到底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灭亡。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开启轮回旅行后的“第一世”。

这棵树,是他当年亲手栽种下去的啊。

扶光的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双目闭合,叹息般吐出一口气。

无数个轮回,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自己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现。

他是精灵族的先祖。

他是浩荡时代的帝国医师。

他是血色政变时期,黑暗里的刽子手。

他是千年后精灵族的圣子,是连家收养长大的“女儿”。

他是

记忆的碎片定格在了某一帧画面上,眼眸闭阖的少年,忽而扬起粲然笑颜,带着十二分的满足。

在一切的最初,他懵懵懂懂地从炼制工坊中醒来,新生的雏鸟第一眼,就看到了赐予他生命的母亲。

他是主人的人偶。

圣树内的精灵族人们,视野受限,即使竭力仰起头来,也只能看到被光幕笼罩的树冠和流水般倾泻的苍绿色,他们沐浴在荧光之下,感觉自身的气力在快速恢复,老者的疲态消弭,身子骨重新变得硬朗。受伤乃至残疾的人,甚至感到残缺处阵阵发痒,有新肉和骨头长出

太阳之下,万物新生。

在圣树外的人们,看得更加清楚。

连梦呆滞地望向圣树高处,那里仿若出现了一轮烈日,强烈的光刺激得她眼角渗出泪水,但她仍然一眨都不敢眨。

她好像看到了一只玄鸟,沐浴烈火而涅槃,翎羽翩飞,在天空盘旋了三周,远远地低下头颅,似乎在对某个方向行完礼后,便猛扇翅翼,茫茫火焰陡然冲向那遮云蔽日的恐怖黑雾。

天空变成了一片火红,天也为之燃烧。

黑雾在太阳的烈火下只能惨叫着挣扎,无数魔种顷刻间被高温烧成齑粉飞灰,稍远一些的魔种更受折磨,它们被尽数烧毁,却暂时不得解脱,痛苦地从天空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