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香烟。他很清楚不是因为尼古丁,而是这个行为本身,能让他的无力感藉由愤怒宣泄出来。
就在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打火机不见了的时候,夏漓出现了。
实话说他那一刻有一种独处空间门被打扰的烦躁,但她在打电话,通话的对象似乎是她妈妈,那些家常关心的言辞,让他一瞬心境潮湿。
她递还了打火机和外套。外套洗过,带有一股洁净的洗衣液的香气。
她实在是个好学生,像是最为守序的那一类。很难说清那一刻确切的想法,他点燃烟以后问她,“会告诉老师吗”
他觉得她的表情有种慌乱下的强作镇定,因为回过神来细品这问题,自己像在威胁
就好似拦路打劫又背景深厚的校霸,问好学生会不会向老师打小报告。
好学生能有什么选择
但夏漓的回答出乎他的预料,她似乎带着一种豁出去般的勇气,告诉他,钟楼四楼有个秘密空间门,在那里“做坏事”,不会被老师打搅。
让他惊讶。他修正了自己对她的判断,她或许是通俗意义的好学生,但一定不是“守序”的那一类。
和他一样。
那秘密空间门后来他去过几次,确实是个好地方,适合一个人待在那儿听音乐发呆,让自己暂时被这个荒谬的世界遗忘。
[04]
晏斯时确实算不上是一个喜欢集体活动的人,但他讨厌的不是集体活动本身,而是这其中低效沟通的部分。
在他看来,有些事自己一个人完成远比大家协商、争吵和妥协要高效得多,这一结论在他后来读本科做teaork时屡次得到验证。
之所以答应做西安事变话剧剧本的翻译润色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事儿他一个人就能完成,不需要跟太多人协商。
但为了能够全局理解主创的用意,一开始的选题会议他还是参加了。
不出所料,选题会一开始的沟通很是低效,围绕原创与否的基本议题都辩论了好几个回合。
正当他百无聊赖、思绪游离时,姗姗来迟的夏漓,抛出另一个历史剧的方向,并在大家似乎走将陷入究竟什么题材更好的争论之时,给出了最具说服力、一锤定音的结论,使得这场选题会高效率地达成了统一。
他其实一直觉得她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相较于她的两个好朋友,她在团体中似乎更多扮演观察和倾听的角色,但这回她的发言提纲挈领。
她实则很有主见,且内心强势,是个绵里藏针的人。
翻译工作完成,去图书馆讨论那天下了雨。
一下车便看见前方台阶上被冷雨浇得几分瑟缩的女生,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去替她打伞。这样的天气,淋了雨恐怕会感冒。
关于翻译的讨论倒是效率很高,不过晏斯时挺希望有人能对他敲定的成稿提出修改意见。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文学不是他擅长的方向,他所做的仅仅贴近了“信”和“达”,离“雅”还远得很。
结束关于翻译的讨论,便开始商量选角。
出演角色的过程中,势必涉及大量的跟编剧、导演和其他演员的无效沟通,这让他敬而远之,因此一开始就推拒了让他出演主角的邀请。
雨天的图书馆很是安静,适合自习。除了他,夏漓和其他几个同学也就留了下来。
他在跟着教材做编程练习,但进展不顺。
夏漓向他请教生词的小小插曲,让他有片刻放松。
他注意到,她在看的书,似乎是他推荐给王琛的英文原版的guns,rsandstee。没多问,也不觉得她看这本书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有些事,只当事后有所意识的时候,才会成为佐证结论的蛛丝马迹。
而那时候的他,确实毫无意识。
后来送夏漓和她的朋友回家。
那时他正好有人来接,而雨尚未停,纯粹出于教养的举动,举手之劳般的不值一提。
夏漓将要下车时,对他润色翻译的剧本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对仗”、“押韵”、“气势”,实则都是偏于文学性的要求,也就是他尚且欠缺的“雅”的部分。
她对英文的韵律或许有超于旁人的直觉。
那之后话剧开始排练,晏斯时没怎么参与相关的事宜,怕麻烦倒是其次,霍青宜的状况恶化,让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
那一阵家里气氛紧张,外公外婆都严阵以待,因为霍青宜“好”与“坏”之间门的切换毫无规律。
聂楚航邀请他参加生日聚会,他答应下来了,但很快被家里的事搅得无心参与。
直到聂楚航生日当天,他被霍青宜“赶出家门”。
司机问是否送他回单独居住的地方,这日寒风吹彻,他莫名不想一个人待在那空荡荡的别墅里,就让司机开去了那家ktv。
去了才想起忘了问聂楚航包厢号,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