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对上视线。
礼部尚书的声音依旧在前方不急不缓地响起,隔了几息,落在他这方的视线隐隐转开了。
新帝受玺,大赦天下。
大典的最后便是封赏百官。
大太监德全站在前方,手持圣旨,细长的声线响彻金銮殿。
宁如深正站在队列里放空出神,冷不丁就听到了一个熟悉而挑衅的名字“侍读学士宁琛”
宁如深先是反应了两秒是谁这么大不敬
而后恍然哦,是他自己。
“宁琛德才兼备、翰墨奇香,得先帝口谕擢”突然,德全声音一转,“陛、陛下”
宁如深
宁如深抬头,只见上方的帝王竟站起身来。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李无廷立在大殿之上,视线穿过朝堂直落在前方那道身影上宁琛。
先帝钦点的佐政之臣,到后来勾结外戚,私吞粮款,诬害忠良,谋逆犯上党羽牵涉之广,竟将大承蛀得千疮百孔。
金銮殿前万箭齐发的那一幕不过昨日。
李无廷眸光沉了沉,迈出脚步。
肃穆的朝堂之上,刚即位的新帝步步走下朝堂,停在了宁如深跟前。
四目相对,那双冷锐的眼底杀意乍现。
宁如深
这是咋了
来不及搞清帝王突如其来的杀意,对方一只大掌便倏然抬起
他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凌厉的掌风眼看就要落到身上,宁如深忽然在群臣的注视下噗通倒地面如白雪,眼角通红,像朵娇弱的小白花迎风抖动。
“”
众臣回过神,纷纷惊呼,“陛下饶命”
“陛下,陛下何故如此”
“宁大人会被打死”
最后一句不知道是哪位肱骨喊的,“死”字拖得老长,差点破音。
根本没打到人的李无廷
他垂眼,面无表情地看向跟前倒地的人。
宁如深碰完瓷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沉沉的眼。
“”他又抹了抹眼角,硬着头皮重新低头,“臣、臣好柔弱啊。”嘤。
李无廷
宁如深宽袖间露出的手腕苍白伶仃,撑起单薄的身形。发丝垂落,耳廓上的红痣衬着一身绯袍,十分之凄艳。
简直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李无廷落空的手微微颤抖,气极反笑
好。好一个佞臣。
宁如深正垂着脑袋轻轻颤动,就听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从头顶落下呵。
“”他立马又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下一刻,他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胳膊。一股大力传来,直接将他从地上“搀”起
说是搀,更像是钳。
宁如深站定后抬头,便对上李无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深邃的五官如精雕玉刻,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李无廷垂下眼睫,一手按在宁如深肩头。
拇指隔着衣料抵着他瘦削的肩,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宁卿的身子骨当真虚弱,拍个肩就倒下了。”
宁如深虚弱一笑,“”
你说你马呢。
我差点就被你拍到下一个世界去了。
触碰只是一息之间,李无廷很快收回手,仿若无事般转身走回上方,“德全,继续念。”
德全忙躬身,“是,陛下。”
殿中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
德全继续念道,“得先帝口谕,擢升谨学大学士,钦此”
宁如深,“臣,谢陛下恩典。”
漫长的登基大典终于结束。
众臣就此回府,等到晚宴再入宫。
李无廷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后,宁如深四周的同僚立马呼啦一下围上来
“宁大人果然深得帝心,前有先帝口谕,又有陛下嘉勉。”
“陛下亲自拍肩,可是独一份的荣誉”
宁如深虚弱笑笑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几人正打着太极,耿砚便从后排寻了过来,将宁如深叫到一旁,鄙夷道,“你撞坏脑子之后怎么变得如此娇气拍个肩给你拍成这样。”
宁如深觉得耿砚实在是费心了。
还专门跑过来羞辱他。
想到之前的情形,宁如深感叹,“没想到我人缘还不错。”有这么多人替他喊饶命。
耿砚笑他天真,“兔死狐悲罢了。”
宁如深默了默,悲怆闭眼,“你们的心真脏。”
耿砚,“”
娘的,一股火。
群臣已三三两两散去,宁如深也转身走向殿外。
耿砚忽然想到什么,又几步跟上来,“对了,你脑子撞坏了,那之后打算怎么办”
宁如深揣着袖子,望向远方,“回府就写封辞呈,告老还乡吧。”
“”耿砚听得头大如斗,“啥”
暖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