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公主并不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但却是中宫唯一的嫡出,先帝与中宫感情甚笃,爱屋及乌,端华从小是在父皇的宠溺下长大的。
“端华”二字,端正美丽,亦有不少男子也取这个名字,可见先帝对女儿曾经是寄予过某些希望的。
端华隐隐还记得,自己七岁的时候,不能去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学习,闹了好大一场脾气,甚至因此还跟冯天临打过一架,父皇就抱着她教她读书,告诉她做人的道理。
这些记忆仿佛都还在昨日,回想起来分外地清晰,所以她绝不能容忍害死父皇的冯天临就这么逍遥下去阿云妹妹说得对,他必须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但这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情,父皇曾经跟她说过,坐在皇位上需要考虑的不止是天子的权势和威严,也不仅仅是百姓和社稷江山,如果她仅仅是为了替父皇复仇就要去争这个皇位,等她死后,父皇肯定会怪她的。
端华知道自己心动于阿云妹妹的这番鼓动,但她现在并没有为君的信念感,这对她或者是社稷百姓来讲,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于是她又把匣子推了回去“我现在,还不能收下它。”
“为什么”
人越愤怒的时候,往往会愈发冷静,端华很了解宋嘉云,她的阿云妹妹很会研究一些小套路来做买卖,明明很小的一个改动,却能赚得盆满钵盘,这是阿云妹妹身上无与伦比的能力,但方才那番动摇人心的话,显然是有人教她说的。
这或许是宋嘉云心中所向,但肯定有人指点过她。
“你方才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宋嘉云否认“姐姐为什么觉得,不是我想说的呢”
端华就笑了笑“直觉吧,你说你被这个世界束缚住了,那总得有人告诉你这一点,对不对”
宋嘉云抿了抿嘴,然后陷入了沉默。
端华公主是个聪明人,那日在宴会上,宋嘉云口中的哥哥并没有现身,而邓真人虽然一直在跟他们热络聊天,但真正叫她在意的,是只说了几句话的谭先生。
这当然不止归功于他的俊美,而是因为那份从容不迫的气质,她在朝中什么样的大臣没见过,一个大夫能有这种气势她可不信。
所以见阿云妹妹不开口,她便索性朗声道“今日谭先生到访,可否现身一见”
宋嘉云闻言愣住,刚要说谭大夫今天没来,人就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
宋嘉云漂亮。
谭昭正经的时候,还是卖相挺好的“殿下相邀,在下自不敢不现身。”
独自一人蹲屋顶的邓绘说走就走,你倒是提前说一声啊
“先生是聪明人,既然愿意现身,我想听听先生的建议。”端华公主很务实的,她当然也想改善本朝女子的社会地位,但这必须建立在她能手握重权的前提下,现在谈这个,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
“那殿下,想听什么样的”谭昭指了指宋嘉云捧着的借条匣子,“殿下方才没有接这个匣子,是因为碍于身份、不想要债,还是不想当女帝”
端华公主好直接。
不过对方这么直白,她自然也不再迂回“后者,更准确来说,我并没有为君的能力。”
“殿下聪慧过人,何必妄自菲薄”谭昭说完,话锋瞬间一转,“殿下既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死新帝,那必然早就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对不对”
“不错。”端华斟酌着点了头。
“所以,无论如何殿下必定会有所行动,不谈中间的过程,结果无所谓两个,一个是殿下失败了,身死名消,谁也不会知道新帝登基用了何等龌龊手段。”谭昭伸出了第二
个手指,“另一个就是殿下成功了,新帝死了,后继无人,您打算叫谁来继位江山”
“还是说,殿下您也是只求了结个人私怨,哪管身后洪水滔滔的人”
宋嘉云觉得自己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端华公主被问住了。
“殿下刚才说,这天下是先帝陛下的,冯天临不过是个不问自取的窃贼,那你呢杀了入室的窃贼,谁来当家窃贼杀死先帝,至少愿意承担江山的分量,那你呢”
这当然不是谭昭说来替冯天临狡辩的,他只是想要知道端华公主复仇的决心到了什么程度,毕竟这就是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
新帝是个小心眼的人,即位后除了亲弟弟冯天放,其他的皇子死的死,贬的贬,现下已经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了。
“殿下,你应当很清楚吧,君主之位更迭,哪怕是和平传位,施政的人不同了,朝中心思必然攒动,风波是不可避免的。”既然要办大事,当然是要把最丑的话说在前面,邓真人那些话才哪到哪啊,“在下前几日听过一些关于先帝的故事,无一不是为民为国,他或许当时并不中意冯天临作为皇位继承人,但其人已身在其位,帝皇心术并不是黑白分明的,殿下深知先帝性子,你觉得他若是知晓人间事,会否愿意你被仇恨蒙蔽、去刺杀新帝”
不会,端华公主几乎是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