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自然知道,又怎么肯去沾酒,你们总不能强灌他。”
“这事……只有我知道。我和谁都没说过。”李夫人喃喃道。
“就是说,凌大侠他们也不知道他这‘弱点’?那夫人怎肯告诉我了?”
“他如果肯回答你,你……就不会为难他了,是么?”李夫人的目光里透着一种——似很遥远的乞怜,仿佛她自知与他们从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可在与她最亲近之人面前,她或许更不知如何控制彼此的距离。
夏君黎实不忍她难过。“应该……是吧。”他答。
“他却也不是滴酒不沾……”李夫人便又向他道,“有几次,我见过他——也说不清是出于何种心情,曾自斟几杯来饮。不管是什么不痛快,醉一场醒来,又像没事人一般。可就算这样,我也从没问过他——心里头到底在牵挂什么。我总觉得若是不问,或许还能糊涂涂地过下去,若是问了,就过不下去了……”
夏君黎正待回答,忽听外头凌厉喊道:“君黎,快来!”像是有急事。他只得停了话头,道:“夫人再休息下,我晚些再过来。”转身出去,只见五五喘吁吁跑过来,迎面道,“道……道士,你快去,我来看着奶奶。……是韩姨,她晕倒了,爹说找你帮忙!”
韩姑娘适才眼见着还好好的,这会儿突然晕倒——着实有点始料未及。夏君黎确实本来也有些疑问,待想在离去前问凌厉一句——为何韩姑娘之前明明已几乎摆脱了纯阴之息,如今却又回到了原初模样。他自是不知,她早在青龙谷那一役后因着凌厉为拓跋孤疗伤有所不支,便已强将自己复原回了纯阴之体,以己血为助益,才保得住了凌厉同拓跋孤两个人性命无忧,真要清算起来,这事同他夏君黎却也脱不开干系。那已是冬天的事了,如今已是初夏。她撑过了冬春数月,看起来并无大碍,凌厉也盼着或许经过了此前几番运功,她的身体多少总好转了些,不至于轻易被阴寒体气再度摧残,可看来——她还是无法经受住身内冰冷与将至炎夏的交迸,突然便现出了不支。
韩姑娘侧卧在一张躺椅上,肤色在这微现暑热的下午竟白得透明,如一尊冰雕玉砌的美人,更甚与夏君黎去岁相见之时。这美人此时却在微微发抖,似乎冷极,额颈带汗的样子又好似热得要融化成水。“她现在……”夏君黎见状道,“这是怎生情形,凌大侠是否要与她运功,须我如从前那般,以寒力为助?”
却见虚弱已极的韩姑娘从椅上微微翻身,竟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摇了一摇,“不必,我没事……”那手又无力垂下,呼吸声虽几不可闻,但胸膛起伏着,显见她此时言语仍颇费力。
“我倒是想,可她……”凌厉面上竟露出几分似无奈更似憔悴之色来,没说下去。夏君黎大致明白了——总是韩姑娘依旧不肯。她依旧想要保留自己这天生异常的身体,凌厉过去的数度尝试几乎接近于功成,可只要她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愿,旁人又如何强迫得了。
——凌厉大概从二十年前认识韩姑娘起,就从来强迫不了她任何事。只是事关韩姑娘之身体,甚至性命——他又如何不急?
夏君黎便道:“倘不是如从前那样,凌大侠想要我怎么帮,但说不妨。”
凌厉深深呼吸了一口,才道:“她这几月身体都并不强健,今日只怕受了些暑暍,定再受不住‘青龙心法’,只能劳你一个人运功替她先拔去病暍,待她缓过来些,我有事与你商量。”
夏君黎应了。
比之去年,他感觉今年的韩姑娘身体似乎果然更“薄”了些——那苍白面色正与日愈薄退的血气相应,即便不说薄如蝉翼,也是薄如细瓷了,好似随时都会破碎凋零而去。去年在青龙谷,她在人群之前现身,行藏已露,江湖上已有些风声传开——夏君黎在行路之中,即便未经意也有耳闻。他此际真正明白,为何凌厉那么多年历尽万辛都想让她做一个正常人——这么多年后,只是那么一次露面,她便已再度被置于了虎眈狼视的境地,以如今这薄弱身体,实不敢想象要是真万一给人“偷”去当作了“药人”来取血利用会是怎生光景。行藏暴露这事要也清算起来,又与他夏君黎脱不开干系。他尚不知凌厉又被迫饮过她的血,只记得——去年她放血给沈凤鸣解毒时已足够骇人。不过那时她还不曾脆弱至此,不像现在,他只觉再有一次同样的事,都能要了她的命。
大概两刻钟的工夫,才见韩姑娘面色有了些好转。“往日里不知——韩姑娘这体质竟至于损伤她如此。”他功毕后道,“如此非长久之计,纵是纯阴之体再稀罕,损身至此,代价却也太大。”
“我要与你商量的,正与此有关。”凌厉说着,看了一看韩姑娘,“算是我的不情之请——君黎,你可否有办法,让阿寒去大内住一段日子?”
“凌大侠的意思——是要我不时为韩姑娘运功疗治?”
“也算是一层——但你想必也不可能时时为她维系。”凌厉道,“我记得你提起过,夏日暑热,大内之中专有冰窖,或许要安然度过这几个月,便只有这个法子了。以前是朱雀,我不大想求他,但如今你能作主,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