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足够了。三日,足够他将朱雀赋予自己的一切都完全消化,一个拓跋孤,不可能再是对手。战书已发,禁军已备,一切都已照着他的意念,离弦而出,他几乎可以看见,就在三日之后,这只手会染拓跋孤的血如当日拓跋孤的手染朱雀的鲜血一样。
良久,他才抬头“有事找我”秋葵在里帘后站了有一会儿了,或许是看他独坐沉思,便没有立时走入。闻言,她掀开帘子,穿堂的冷风越发灌入,火盆都被吹得一时明灭。
“凤鸣呢”夏琰见她不说话,向她笑笑,“东西收拾好了么”
“君黎,”秋葵走近来,面却没有笑意,“你真的决定了非去不可”
夏琰笑意微凝“怎么”
“我担心”秋葵犹豫了下,“我担心你。”
“我说过,我有把握,”夏琰道,“你方才不是还想与我同去,怎么现在”
“我只是觉得能不能再等等,我们一起商议商议,想清楚了再去”
“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可是你你很少这么快就决定一件事,我总是担心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琰的笑意敛起“是凤鸣让你来劝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
“秋葵,”夏琰打断她,站起身来,“不管是你,还是凤鸣,你们都不用说了。明日我就会出发,眼下我还须作些准备,你若收拾好了,我叫人送你出去。”
“君黎”秋葵却没有便应。她咬了咬牙“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徽州,在那个鸿福楼,你应允过我,欠我个人情,将来要还给我的”
夏琰微微蹙眉,“我记得。”
“那你能不能现在还给我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去”
夏琰一怔,竟尔失笑“还说不是凤鸣教你的。你可不会用这种办法逼我。”
“我认真问你”秋葵道,“你不是说话不算的人吧”
“那我认真回答你。”夏琰便敛起神色,“这次不行。”
“你是要食言”
“就当我是食言。”夏琰道,“我欠你的那么多,又何止那一件,你要我做很多事我都可以答应,可这件事秋葵,真的不必说了。”
秋葵的掌心被自己掐得微痛。“好。”她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我知道你想好的事,从来都不肯再改变主意,那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你欠我那么多人情的份,答应我这一趟行事不要太冲动如果可以,不要做得那么绝给朱雀报仇,我们只要杀拓跋孤和顾如飞两个人就够了,其他人能不能算了”
夏琰冷笑了声“我费尽心思拿到禁军符令,从两司抽调这么多人手行赴青龙谷是为了只要两个人的性命你觉得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就不该死”
“该死其他人当然也该死,如果是我,我第一个想杀的就是单疾泉,可你难道真的能不顾刺刺的感受了你不是说过你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同刺刺游历山水而旁的于你都没那么要紧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说你想好了你真都想好了吗你清醒点,君黎,寻青龙教复仇本就与你这本愿相悖,更不要说还要带禁军入谷厮杀那么多人,一旦交手,到时一切就再未必能由你掌控,失之毫厘必谬以千里,万一万一刺刺有半点损伤,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夏琰目色涌动,“这个时候拿刺刺威胁我、阻拦我你不觉得,这是青龙谷那些人才会用的伎俩”他面色已沉到了极,“秋葵,我不想与你争吵,这样的话,你别再说了。”
他转身收起桌两半令牌,默了片刻,才仿佛散淡了那些阴霾,低声道“放心吧,三天,我就回来。带刺刺一起回来。”
秋葵看清了他手的两半符令。她张了张口,本来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变成了“好”
夏琰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沈凤鸣坚持,她原不想去作这些劝说。在她秋葵看来,恩与怨都必须清偿,报仇一事,没有什么模糊的余地。可是“刺刺”,终是因为她,她生出了犹豫而若连她都会犹豫,那么易己至夏琰之地,她觉得自己必更心如一团乱麻。也许夏琰就是怕乱麻若纠缠久了越发无法解开,才要用一场声势浩大的复仇快刀将之斩个清楚明白可至爱至恨若都交织在了一起,这一把刀,又怎么斩得落去
她回到屋中,外面又热闹起来,太医院这回光明正大派了几个人来望夏琰,她没有理会。夏琰早已不需要她了吧莫说是现在,早在他于睡梦中杀人于无形时起他就不需要她来保护了。
跟了张庭二人出去打探消息的沈凤鸣还没有回来,她默默然将几件衣裳收拾起,与七方一起放入那只过大的琴匣。是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她坐到烘暖的炉边,伸出手,感觉着它散发的、这冬天里奢侈的热度。她想所谓父亲终究是个会屈服消散于这样的冬天的虚幻的奢望。和所谓的知己一样。
她背起琴匣,绕过了前厅,去到灵堂。灵堂已经不再热闹,惟朱雀的牌位孤独地展示着存在。她站了也不知多久,背后门响,沈凤鸣的声音“怎么在这”
她没有回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