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夏琛的气息。冷不防程方愈的手横将而来,全无余地地拿住了他的手腕。
“你”沈凤鸣几乎便待发作,陡觉程方愈的手有些不对。他是以右手捉住了自己离自己更远的那一只手。而左手藏在袖中,沈凤鸣已见他衣袖尽红,适才只以为是沾了夏琛的血,可现在想来,他左手多半是在适才受了伤。
程方愈已经压住了喉咙,“想办法,找个地方。”他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不能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沈凤鸣的心骤然如被紧紧一捏,提到极高,“你说他”
“要赶快施救,可是,这里不行。”程方愈默促促道,“这建康怕尽数是东水盟耳目,你可有信得过的友人,能暂作收留”
“有”沈凤鸣猛道。太过突然的希望令他回答得不假思索,那一时他心下不知为何便只想到了宋然。如果是宋然,再困难的事,似乎也能办妥,况他本就在这建康有所经营,又有京中身份,若得他帮忙,当能替夏琛遮过这一劫。宋然此时大概尚在宴请田琝等一干人等,虽不知在何处,可想来不会太远,这干人身份显赫,去向一问便知。
可便是这一个字说出口,沈凤鸣心下忽又顿了一顿。寻宋然帮忙如此做固对夏琛有利,却只能给宋然引去数不尽的麻烦,执录之密只怕都要大增暴露之虞,但凡尚有它途,都绝不应如此冲动行事。
程方愈见他又似迟疑,急道“怎么”
“我是有朋友能帮忙,但他此际不在家中一时半刻,恐来不及寻他。”沈凤鸣道,“君超这情形,只怕等不了。”
“那你倒是”程方愈方开口,只见适才追凶而去的鲁夫人等几个已回了来。沈凤鸣心念一转,开口问“鲁夫人可捉到凶手”
鲁夫人摇头“那凶手轻功绝顶,惭愧,我脚力欠佳,实难跟得住,只能先回,不过万先生还在追赶。”
沈凤鸣皱眉“凶手残忍狡猾,莫要反吃了亏。”
“万先生身手过人,宵小之辈,当不是对手,定能为夏少庄主报仇。”鲁夫人说着恨恨道,“这曲重生如此嚣张,我不信便没有人能制得了他”
“鲁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沈凤鸣道,“夏家庄在这建康的处境,夫人也看到了,以前那些所谓朋友,怕是都已自保不暇,唯夫人高义,还肯施以援手如今君超惨遭不测,事出突然,此仇虽不可不报,可他尸身终不可长曝于此。如今要等万前辈他们的消息,能否请先借鲁家庄停灵半日,待休整后,再行计划下一步。”
鲁夫人深吸了口气,点点头“理当如此。外子亦为那奸贼所害,可怜他一世英雄,却落得尸骨无存我孤掌难鸣,但若诸位有报仇之计,我们鲁家庄上下,定助一臂之力。”
沈凤鸣道“夫人放心,定叫他们血债血偿。”便向程方愈看一眼。程方愈似乎也知没有更好的办法,并无反对之意,只道“既如此,沈凤鸣,你先去找人定一口棺木。”
沈凤鸣心下恚怒于他对自己这般呼喝来去,待要反唇相讥,鲁夫人已道“程左使手上怎样了,这伤怕不可不理。”
程方愈原似不愿将那受伤的手露出来,可鲁夫人既然问起,他遮掩不得,只能掀了衣袖。沈凤鸣在一旁看着,此时已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一瞬就明白了程方愈是如何受的伤那一只左手,应是在食月刺客长枪袭来的千钧一发,被迫徒手握住了枪尖,试阻住它的恶行就如适才三十握住自己匕首。可匕首只是轻器,长枪却是重击。即便是以程方愈数十年擒拿手之力,竟也无法阻止那悍然一击枪尖全力猛突,锋刃自他拼死以握的左掌之中碾斩而前,终还是透入了夏琛心胸,而这只左掌也为此筋脉尽断,暴露出了模糊血肉,与森然白骨。
“你还不快去”程方愈瞪着他。
沈凤鸣原待要说,“你自己怎么不去”,此际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声。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要与这个占满了他全部噩梦与仇恨的人协力为营,这种感觉虚幻、荒唐、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