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六十,精神却极佳,备了宴席与夏琛等接风,言及三日后之会,面露不屑之色。
“东水盟,”他重重哼道,“甚么东水盟,我老鲁只认江下盟,只识夏老盟主、曲老盟主他二位,不识甚么曲重生。”
曲重生这三个字,夏琛一行已是探得,正是如今东水盟主之大名。据言曲重生乃老盟主义子,因感念曲老盟主收留抚养有如重生再造,故此与自己取字“重生”。鲁守与曲重生自老盟主去世后却并无再见了他对曲重生接任盟主本无甚异议,只是一来如许多年江下盟未有动静,二来忽然重出江湖已是用了“东水盟”的新名字,且并无与他们这些元老商量,鲁守自不免心有不悦。
“曲盟主他当真未曾与鲁老前辈事先商量过这武林大会之事”夏琛探问。
鲁守哼了一声,“小子早不将我们这些旧人放在眼中。”
“据晚辈所知,他在临安都走了好几家。”夏琛道,“我以为他在建康,必要越发谨慎,事先征得几位前辈的同意。”
鲁守哈哈一笑,“想必他是晓得我老鲁的脾气,干脆避过了。方才几位不也说他在临安,也没上夏家庄”
“说的也是,独独避过了夏家庄。”夏琛苦笑,“多半是欺我年幼无能,自不必征求我之看法。”
鲁守摇手,“曲重生自己不过是个黄毛小子,他敢欺旁人年幼过几日我倒定要去看看他这武林大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因天色实晚,几人谈不了几句,已不得不起身告谢道辞,言及次日与王松柏有约,鲁守欣然“想来松柏老弟比我老鲁消息灵通,明日老鲁与你们一道去见他。”当下极力请夏琛等在庄里憩下,约定次日见了王松柏,一并就此事再作深谈。
夏琛实是行路累了,安顿下了倒头便睡。沈凤鸣不大放心,只因这鲁守的底细他实是不知,碍于不便当真对夏琛寸步不离,只能在他隔壁屋内,与万夕阳一道休息,这一夜却也不曾大睡,半梦半醒,只顾竖着耳朵听动静。万夕阳与鲁守算是有旧,倒对他戒心不大,只是或反不放心沈凤鸣,亦不肯深睡,两个谨谨慎慎躺一会儿,醒了又扯一会儿天,到得天微亮,却也相安无事。
这西苑原皆是独苑客居,与主居毫不相干,仆从下人也少,是以安静得很,黎明时分越发静谧,万夕阳说起少年时跟在夏吾至身边时若干旧事,沈凤鸣亦听得入神,忽外面脚步声响,两个一道惊起,细听那脚步有不少却虚浮杂乱,绝非高明之辈,两个对视一眼,只听窗外有人低语了一句“时辰还早,想是还未起身。这便叫他们起来问问”
还未如何,邻屋却已开了窗,夏琛的声音道“我醒了。前辈这么早,是有要事”
沈凤鸣与万夕阳心里暗道这小公子当真从来无有心机,也不知多听几句再做定夺。当下也只能推开窗,探头向苑中看。但见适才说话的该是鲁守的管家,他请示的正是鲁守夫人昨夜鲁守宴客,鲁夫人曾出来过一次,与几人引见之后,便告退回房去了。
鲁夫人面色焦急,见几人露面,稍许镇定,道“昨晚早歇,未知几位几时席散,鲁守可有与几位一道”
夏琛有点诧异“鲁老前辈昨晚我们差不多刚到亥时就散了,鲁老前辈遣人安顿我们来此,他便回房休息了。”
沈凤鸣插言,“是鲁前辈不在庄里会否一早出去了。”
鲁夫人摇首,“我昨夜醒来便不见他,当时未知什么时辰,只道尚未散席,也未在意,但适才醒来,见已有天光,起来仍遍寻不见他。”
“可有问过庄里人管家可曾见他”
那管家道“昨晚送老爷回东苑,我们便也歇息了,老爷应是回去了呀”
一行人面面相觑,当下里换好了衣衫,与鲁夫人、管家等在庄内庄外寻至天光大亮,可这鲁家庄的主人、“青溪圣手”鲁守,却好似当真凭空消失了般,再也未见。
“寻常绝无此理吧”夏琛与堂叔、堂兄碰在一道,暗自奇怪,“昨晚鲁老前辈喝得也不多,远未醉酒,散时还好好的。”
夏钦父子适才在东苑细察踪迹,只看出鲁守大约席散后在院子里坐过一会儿,除此并无更多痕迹,心下也觉甚为奇怪。因与王松柏之约时辰已近,几人亦只能先行告辞,临行安慰鲁夫人,或者鲁守先行拜访王松柏去了,只叫她宽心。那鲁夫人却只按着胸口,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万前辈,”沈凤鸣在路上悄悄叫住万夕阳,“这事你怎么看”
万夕阳摇摇头,“且先见了金陵一把刀再说。”
“我觉得”沈凤鸣悻悻而喃喃,“不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