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却还没及去药铺子里。说与了沈凤鸣,他便道“要配些什么,你与我说,我与你去抓。”
无影受宠若惊,小声道“我爹说不用去看他们的”
“我高兴。”沈凤鸣心绪显然甚高,不论做什么都兴致勃烈。
许久以前,他刚刚长到半大,能勉强撑得起彻骨留下的那几件灰色布衫的时候,其实也有过无比的欢欣一种,终于能接近些心目中那个大人的欢欣。于是翻筋斗、打虎跳哪怕被过长的衣裳绊倒也觉必须庆祝。而后他越发长大,衣衫越发合身,直到有一日竟觉有那么一点小了。虽然他不在意穿着稍嫌紧张的衣裤招摇过市,可那是动不动便要腾挪飞闪的黑竹会他极少有换上夜行衣的习惯,当然毫无意外地在每次任务后都要发现衣衫的裂口,于是每每在独自黯淡的缝补中,通过眼前灰衫的轮廓,模糊勾勒出彻骨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督促自己重忆起他的高矮肥瘦。
原来彻骨比我还要瘦那么一些。他在心里说。原来我有一天,也能长成他那样的男人。
他终于不得已开始做了适宜自己的新衣,除了尺寸之别,布料样式光色都与旧衣一模一样。他在许多地方花样百出,唯有这一样从不变化。直到今年才有一次例外只有三支之会被关非故胁迫时,他穿过一次白衣。以魔教身份现身江湖时,将骇人之血洒入洞庭时,以七方双琴与人相和时,用虚无之镜反取敌人时那些众目睽睽的时分,他却穿着一身白衣,以至于这个江湖记住的云梦教主竟偏偏不是那个真实的他。
可此时彼时哪个又堪称真实他自己都不想去分辨,那个灰暗了十八年的外壳,是否也不过是因藏埋了旧人的魂骸
吴天童断了半口牙,欧阳信中了毒伤,石志坚少了一手,三个受伤各有不同,都不甚好过。即便如此,无影引着沈凤鸣过来的时候,三人六目都瞪大了半晌认不出来人,仿佛伤的不是别处而是这双眼。沈凤鸣穿了一身白色。好像就只有这一点不同,就完全消抹去了他往日里水隐于墨、葭隐于苍的印象,变得跃然出众,丰神朗快。
几人由是竟都不好意思表现出伤重的颓丧,不自觉咧开些笑才敢去迎他。“凤鸣公子怎么来了”石志坚端着手腕,笑说。
“听说你们回来了。”沈凤鸣将手中药材尽予了秦松,“怎么不与自己人住一处”
“我们自来了临安之后,一直就住这里。”吴天童说话漏风,不得不捂着嘴,显出些自惭形秽。
“与我去一醉阁。”沈凤鸣道,“秦松、无影他们两个也住得惯了。住那我也好叫人接应照料你们,不是好过就这么在外面”
吴天童又待说话,被秦松止住了,替他道“老吴说他们三个给公子你赶出黑竹了。这还怎么住一醉阁。”她口气倒是十分不客气。
沈凤鸣抱臂往椅上一靠,“是啊。但那程方愈又没死。那些个谋划统统都没见实现。你们现在走,那不是白走了我可没当你们走了。”
三人互相看看,都不说话。沈凤鸣又挺身坐起,“就算走了那你们再回来呗。要杀那个人除了你们,没人帮我。”
吴天童这下才道“公子还要杀他么我听阿印说公子回来当日与大哥好像大是争了一架,是不是为着此事”
“也不全是。他倒也确问起你们你们是他带回来黑竹的,真要走他还不肯呢。”沈凤鸣说着挥挥手,“不消管他,他就算知道我要杀程方愈,也拦不住。只不过我这一回累得你们仇没报成,却受这般重伤”
“在黑竹哪有不受伤的,况这次任务艰巨,公子待我们三个已是尽心,若再这般说,实是愧受不起了。”欧阳信道。“若能留在黑竹自然再好不过”
“这我没算过。”阿合道,“但没长久也是相好啊,哪怕好个天”他丝毫不掩饰艳羡之意。
“那就是了。你们看他与秋姑娘认得多久了”老掌柜立时笑眯眯地道。
三个少年一怔,阿义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久,可他们又没一始就好上我瞧秋姑娘也是冷心冷面的,这趟出远门之前,对沈大哥也是爱搭不理,不就是这一个月一道出去了,沈大哥定又使了什么手段讨好她,才刚刚都送了衣裳来了。”
他说着,再次老成而惋惜地叹了一口“送衣裳来照我看,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往日里有人给沈大哥送衣裳,两个就好不了多久了。”
“不送也好不了多久。”另一少年镇静总结,也不知算附和还是更正。
老掌柜不以为意。“那你们说说,他上一个相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个问题令三个少年不约而同静了一静。三个人顿然互视了几眼,惊讶于竟没有事先想到这个问题。“有”阿合掰动起手指,随后震惊于竟不够数透月份,以至于要回过来重算一遍,“一年多快一年半了”他与两个少年交换了眼神,那换回的目光里果然亦尽数都是将将发现什么般的不可置信。一年半哪怕之于他们跟随沈凤鸣的年岁,都已不能算短。怎么竟不曾意识到所有的那些旧事记忆,都已是一年多以前的印象了
阿义好像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