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刺刺那大婚已是不成了。
倒是这番话提醒了他他理应多留这一日,伴着刺刺送完无意这最后一程哪怕不能站在她身边。风霆绝壁自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所在。通去的暗径原不甚好找,久无人至更生满杂草荆棘,幸得他此前将那隐密山洞的方位记得极为清楚,当下在山间往那方向上细搜了大半日,才寻出痕迹来。
他今日一早便上了风霆绝壁。自此俯看,谷中各处果然白幡素巾招摇,足见殡仪一事绝非潦草。只可惜,绝壁在青龙谷北,送灵却是自谷东南去往西南,他只能听着远处鼓乐哀哭,却见不到麻服孝队的踪迹。
声响时弱时盛了许久,想是队伍往返迂回,终渐去渐远。有一处热闹,甚或偶有火光彭然,想来青龙教自有自己的仪式信奉。一直折腾到中午,声响才全然停了。
正午日光明好,迎面泼来,近乎炫目。他孤零零站着,心里想,大概,原是这么好的天,才配得上那个少年的朗朗心魄
想到那个少年却是自此永远孤零零躺在地下,心头如何不痛又想到自己尚且如此,与他同胞而生的那个女孩儿,此时此际,又当如何痛不欲生
可是如何远眺,都只有树木葱茏,坡峦起伏。踟蹰一晌,他已知终难再得见刺刺一面,狠狠心,怅怅然,转身离开崖顶。
往下面山洞兜看一转,山石流水处已生出厚苔,石室里诸般家什尽数清走,止留下一面镜子,也已昏然不亮。对面通去残音镇的地道入口也已被堵死,料想两个月前拓跋雨被领回去之后,她母亲拓跋夫人暗自封堵了地道,此后再没人来过。
他也无心多看,下山的路途只走得失心无神,衫上叫荆棘一连拉扯了数道裂口亦仍惛惛惚惚。不知走了几许,日傍光景,回到客店落足,才见衣上被撕去了两条。便与店家借了针线到屋里,寻布头来补。坐下忽想起曾那一时失魂糟乱地从青龙谷出来,也是这般奔至徽州城里,彼时还有刺刺与自己将衣裳补缝浆洗她时说自己是“金针”传人,这点针线不过是小事一桩而今日往后,却更不知要何时才能再得她在身边。
他放落针线,只觉这一路自临安跟来,却竟比不跟得来还更叫人惘然无计,好似丢少了一多半的魂,拿什么都填不满来。他忍不得又出了门去,重往青龙谷口附近走了一走,走到那与刺刺初见的小酒馆门口,竟想不起未识她时,自己是怎样度的朝夕。
隔日回程,越发闷闷不乐,拖拖沓沓到了临安,也不想回一醉阁,径往凌厉家里去了一趟。
凌厉虽理应与苏扶风同往青龙谷,不过韩姑娘还被他藏着,若见了拓跋孤的面不免尴尬,想是因此避了不去。此时消息已是传出,凌厉见得他来,便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该找你问问。”
夏琰面色恹恹,只强颜道“我过来看看好几日没顾得上来,不知韩姑娘身体怎样了,误了事就不好了。”
那韩姑娘坐在一旁笑道“我不打紧。天气寒了,不是夏日,便少运几次功,也没什么碍处的。”
夏琰魂思不属,只口中下意识应着,“嗯,天气寒了,不是夏日”恍然回神,见韩姑娘看着他似有两分发笑,忙道“不是,韩姑娘,我我原是说,该助凌大侠替你在冬日之前,将纯阴之气驱散,身体恢复如旧,他便可送你回青龙谷去。不是有没有碍处,是不该误了你们这计划。”
“计划不计划的也不过是个念想,可有时”韩姑娘顿了一顿,看他,“君黎公子自己的计划都未能如愿,还想着旁人的计划”
“好了。”凌厉在一旁道,“你看他这样子他多半是受不得外面沸沸扬扬,来这躲会儿,你却还先说起来了。”
韩姑娘起身,“不是你说想找他问问”一面笑着,向后去道,“公子多坐会儿,我去给你煎茶。”
夏琰原想客气两句,可的确连客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坐了。
“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凌厉稍许倾身向前,“太有失黑竹之首的威仪啊”
夏琰越发苦笑,“我在凌大侠这,谈什么威仪。我总是你的晚辈便了。”
凌厉已经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我先听说了无意的事,正担心刺刺;隔一天,又听黑竹放出消息说你将婚期推迟了。看你这样子,刺刺已是回青龙谷去了”
夏琰将前后大致说了,凌厉便道“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不过此事也没办法。扶风先前已启程去青龙谷了,她应会多留几日,劝劝刺刺。”
“我见着凌夫人了。”夏琰道。“我前两日也去了趟青龙谷,不过终是不便进去,就返来了。凌夫人的话,刺刺想必还愿意听我眼下也先不想往后了,只要她这一阵别太难过就好。”
“你与刺刺向来好得很,况婚约天下皆知,此番只是万不得已暂时分开,又非有什么不睦,依我看,大可不必这般消沉。”凌厉道。
“我自然知道不该消沉了。”夏琰的表情却还是愀然,“我晓得过一阵或许便好了,可心里总是沮丧,少了些什么似,旁的事都无心寻思。”
“你听我说,我非为安慰你,”凌厉道,“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