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二 神梦双琴(三)(2 / 2)

行行 小羊毛 3373 字 2023-01-16

断一弦,断一弦便失一魂,更不要说我们手中的双琴是残损七方,原就少了十魂。若非你我今日处境如此秋葵,你断弦一百次,我总也能补得起的;可是那许多人却容不下我们再停一个三十息。此间究竟不是只有你我。”

细语间,反复试弄的新弦仿佛终于是调得满意了。沈凤鸣轻呼了口气,“好了。”再抬头看她,“还余五息光景。你现在可能应允我,不要再分心旁顾了”

秋葵知道还有五息。可是明明是要冷静的,明明已经冷静了一颗心却偏没来由跳得飞快,以至于,她竟要更深地呼吸。

怎会如此她不确定。上一次心跳得这么快好像也是一个晚上。她在那个晚上醉心于一个男子在庭院之中以赤锋逐雪的夭然之影,可即使那时的神思摇荡亦不曾这般颤栗难抑,暗涌喷薄。这世间可以有千百个男子在薄雪中舞起一脉长剑,却或许再无第二人,能在这局促与昏暗的死生之隙,从容为她换一缕新弦。

“那你呢,你可也能应允我吗”她看着他,止不住的雾意涌入双眼,“你应允我,你不要死,我就什么都能做得到。”

沈凤鸣忽然静默了。四目已对,她第一次以这样冲动的眼神一霎都不肯霎地看着他,将一呼一吸都与他清楚相闻。还余三息。二息。沉暮如幕,意决似诀。

“好。”沈凤鸣在最后的一息时光里回答她。

只得她这一句,生或是死,又还有什么要紧。

关非故不知道,重新响起的琴声为何有了些不同。

若说是不同,却又有点熟悉。他不解音律,唯有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听过这段琴曲。颈间伤口刺痛,但比之更刺痛的,仿佛是某些回忆。

他在那一年第一次去往三支之会,远远看着杜若云在许多人面前弹奏神梦,突然觉得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子比想象的还更遥远。那曲令他神思颠倒的琴音,怎么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

“若云。”他在五个十年之后竟漫漫开口喊了她一声,“是不是你回来了”

“爷爷”关代语惊慌失措已不知是喊到第几声了。孩童独有的高亢嗓音刺入耳膜,将关非故刺得周身一晃,收回了神来。不是那芳草碧茵的三支会上,周围只有毒虫撕咬与血色肮脏。

他暗自心惊自己竟一个不防,落入了幻觉之中。此时细听,那琴曲隐隐约约,已不是太显,可便是如附魂牵魄,萦回不去。

蛊人适才失了他控制,胡乱挥舞,早已敌我不分。关默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惨白,仿佛控制那蛊人已要费劲了他全力。

关非故此时已知树上的定非仅只沈凤鸣一人,奏琴的定是隐在暗处的秋葵。可关盛还在树下跳脚,显然毒虫围攻并未使树上之人就范。贸然上树捉人更非良策,虽然只有欧阳信、石志坚两个把守,可居高临下,哪个又能够轻易过得去。

关盛几人干脆舍了用毒,径直以兵刃砍斫树干。可这树虽不算最粗,树干却硬得很,加之,幻生界不惯用厚重兵刃,并无斧头等物,只以朴刀,即便得机会砍上一两下,也便卷了边了。魔音淼淼而至,到得后来,勉强还能提得起兵刃的,也就只有关盛与杨敬两个,但身体却只飘飘然如堕梦中,落手虚浮,竟也使不上半分力气。

关非故看得真切,心下既怒且急,喝道“让开”强聚蛊力,神思凝锐,树上的秋葵但觉司蛊之魔音间返过了一阵激荡,对蛊人的制力顿然失了一半关非故的那一只蛊人转了方向,径直向大树这边一头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