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是“一”字辈。无意因为出生时不在单家,名字是母亲所取,所以不曾照了这个规矩,但后来的两个儿子一衡、一飞却是遵从了这个辈分的之所以一开始就给第三子起名“一飞”,想必最初就是作了或要让给顾家的打算,所以从两家辈分之中各取了一字。君黎去年在顾世忠的寿筵上见过那个孩子,十二三岁的光景,算来出生时顾如飞也不过五六岁。因为那时顾世忠见顾如飞一直健康无恙,滕莹独自照顾一个也已经够辛苦,所以一飞的改姓过继一事才暂且放下了无论如何,此事是两家长辈在孩子出生之前就已商定的,绝非临时起意、“想分一杯羹”。
顾如飞忿忿又发了几句牢骚,夏琝则在一旁宽慰,说了一会儿,似是前厅有事要定夺,顾如飞才令人引夏琝去了客房,自己转回了前面去。
君黎细听着声息散去。如今的顾如飞年轻轻支撑家业,已不是去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了,只是那脾气却没变几分。以他想来,顾如飞固然易受挑唆,可一个顾家已经够他忙的了,夏琝再是撺掇他分身去担负上青龙教的什么事,恐怕眼下也不甚可能。自然了,夏琝会挑唆顾如飞,后日进了青龙谷,也必会在拓跋孤面前说些什么,但他也想象不出拓跋孤纵然依旧对黑竹会旧嫌难释,在这么久之后,又能以什么借口来出手呢
眼下还是以眼下的事为要吧。君黎收敛心神,待要闪身出了房间,转念间却回头看了一眼。这一间屋子里已堆满了杂物,桌椅被推至角落,床铺上也放着许多箱笼,显然顾如飞是不打算着他再回来的了。而那窗边甚至还立着一柄白色的无常招魂幡,说不定是去年顾世忠新丧时超度的道具,早已废弃了的,在君黎如今看来,真不知该啼笑皆非,还是睹物伤情。
顾世忠的尚道一多半当是因为当年遇上了自己和师父逢云,可多年后这一段记忆终究要随着他的逝去被埋没的。他叹息一声,离了屋子。
适才那个叫阿同的,君黎记得他的脚步声是往仆从休息的大铺房方向去的,当下悄然蹑去,果见有个人正坐在屋子里歇脚。这会儿众人都去忙了,也唯有他趁着刚回来能得偷个懒,于君黎来说倒是正中下怀。更正中下怀的是,这个阿同他去年没见过,想必是新来的也就该不认得他。
屋门没关。君黎察得四周无人,上前道“可是阿同哥么”
阿同见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门口,顿然一凛站起,可看他装束神态只觉此人极为温然可亲,一见之下竟生不出喝问之心,反而有些自惭形秽地暗生退畏。
“你是谁”他只好将信将疑地道。
君黎向他一礼,“在下是跟随着夏大公子前来贵府的。适才公子吩咐,让我来向阿同哥打听一下今日去青龙谷送信之事不知阿同哥适才说到单先锋和单夫人明日都不会前来,这消息可确么”
“哦,问这事儿啊。”阿同不疑有他,咧嘴一笑,便答道“小姐既然说不来,那就是不来了,有什么确不确的。姑爷不在青龙谷好多天了,我们都知道。我今日就是去问个确信儿的,果然小姐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嗯不知是否是单夫人亲口与阿同哥说的”
“那倒不是。”阿同讪讪起来,“哎哟,还不是今日谷口当值的都不是熟面孔,往日里若是姑爷的人,认识的,就算不让我进去,小姐至少也派个家里人出来回话。”
“今天不是家里人么”
“今天啊,今天的人我却不认得了,就只是叫我等着,隔一会儿带了话出来,我也只好回来了。”一顿,才想起狐疑,“夏大公子要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的,公子与单先锋家里旧有交情,这次来本也想早些见面,哪知竟见不着,看来只好等后日了。”君黎微笑着道,“听阿同哥说来阿同哥常去青龙谷带信”
阿同噙了笑,不无骄傲却又故作谦虚“去过几次,不多。”想见跑青龙谷也算是个体面差使。
“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那也好久了”阿同搔搔头,“六月里的事情了,是去”
君黎本来也不是想问他去做什么,却见他忽然抬头看了君黎一眼,欲言又止,反倒好奇起来,道“是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