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应了声“是。”也便不理睬关默。三人走出些路,苏扶风方回过头来,瞪了凌厉一眼,斥道“你也是一样,连君黎的性命都不顾。若这钉头今日打中的是君黎,恐怕那哑子还要跟我们讨价还价才肯动手解救。”
凌厉这回没说话,隔一会儿方道“不错,我也没料他出手突然变化。”
“幸得你是没受伤。”苏扶风便向君黎道,“他啊,我方才叫他赶快援手,他就与我说,君黎不落下风,那人也不会冒险伤了自己侄子,再看看无妨。我催了他两回,他都不肯动手,结果好了,人家可是幻生界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道有了他侄子在手上便好了么”
“是我学艺不精,才致遇险。”君黎不欲两人又起争执,讷讷开口。
“是我还想看看你的出手。其实倒该说是你那几式剑法用得颇妙,我才以为你不会遇险了。”凌厉道。“以剑法来说,纵然换作是我,亦一样是用那两招,况你随后应变,用的应是你方才所说的夏夫人所授之八卦剑,更是恰到好处。只是再往后对手突然变招,你便有些被动。其实他暗器发出,你如不愿弃下这孩子,便应立时以一手将他抱起,那么腾挪闪避起来,自比你将他一路拉在手中随你奔跑易得多了。”
“你说来是轻易,可你还不是未料到人家突然下起狠手么。”苏扶风道,“我见那人手法很是有些特别,君黎若是自己一人,当是不怕的,可又携了个孩子。他不似你我那般出身要一贯将轻功、身法当了性命的,有些局促不足为奇。”
凌厉一笑,“也是没错。不过君黎现时有了内功根基,如要将轻身功夫再上一层,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关代语似乎动了一下。苏扶风脚步稍慢,却见他并未醒来,只是梦中惊怕动弹,不自觉叹了一口,道“这孩子虽说不甚老实,不过今日也白白吃了不少苦头。你说到了岸上,这便放了他走却怕他毒伤不能痊愈得那么快。”
“我原是打算让他大伯将他带走的。”凌厉道。“说到底,我们拐了人家孩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汉子寻他寻得急,我原想交还到他手里,怕比回头交给摩失带走还安心些。哪料他竟也是个这般不晓轻重的莽汉,与人交上了手,就连小孩子的性命也不顾。”
“这么说,你方才定要在那树下坐那许久不肯早些走,是为了等他寻到那里来”
凌厉不答,显算是默认了,只道“眼下却是不想交给他了,我们离开此间再说吧。若想不好怎么处置,便干脆带回了临安去。”
苏扶风白他一眼“你连自家儿子都不知好好照顾,带了这个回去,还不是添乱”忽地想到一事,“啊,对了,那个宋客他怎么样了”是蓦地想起自己家中还有宋客这么个人。
凌厉收敛起笑意来,“他没什么起色,我出来时,他仍是瞧不见。”
君黎忽听两人说起宋客,诧异插言“瞧不见”
凌厉瞅了瞅苏扶风“你没告诉君黎”
“我是听单先锋转述的此事只说他受了重伤,没说太细。”君黎解释道。
“确是受了重伤,初时一直不醒,后来醒是醒了,可却说自己的眼睛瞧不见了。”苏扶风道,“我想朱雀出手极重,或许他被震伤了筋络,真的失明了也未可知,可后来请了大夫来看,却查不出眼睛有什么不妥。我试过他几回,他也不似是说谎。也便没有法子。”
君黎沉吟了一下。“我在师父的医书里见过,说一个人心中倘若有件事极大地压迫着他,诸如极度之恐惧、紧张、痛心、抱憾,确有可能会突然异常失明,失聪,失语,甚或失忆失智,都不罕见。我想宋客与朱雀同行几日,最后行刺于他,心中承受之重压或许大大超过常人,加上他不久前刚刚失去至亲,自己又经历了生死,心境起落之下,双目便失了明。也便只有等他伤势慢慢好转,所忧所伤之事渐渐淡去后,或许便自行痊愈了。”
“他那个弟弟”苏扶风喃喃,“是叫阿矞对么他提起过好几次”
凌厉却沉默着。沉默着走了数久,他忽道“待回了临安君黎,你替我带个口信给朱雀。我要见他。”
“好。”君黎点点头。他没有理由反对。他也大致猜得到是所为何事。黑竹会如今境地,若凌厉不出面,大概当真退无可退了。何况适才凌厉托了江一信传讯,已将话对黑竹会中人说出回了临安之后,要给众人一个交代。这件事因宋客而起,若能解决,或许对宋客伤势的恢复亦是好事无论出于哪一个理由,他都非见朱雀不可,而或许那一切事情归根到底,也都是同一件事。
苏扶风垂着头,不发一言。她知道,就算离开了黑竹会十几年,凌厉依然是那个能左右黑竹会命运的人。他若已开了口,她再是不希望他插手其中,也没有办法。
凌厉知道她心中所想,将手臂轻轻覆上她肩。“你放心。”他柔声道,“我只与朱雀谈谈。就算只是为了你,我也不可能再回黑竹。”
“你又来许下空诺可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能让黑竹会众心重归”苏扶风道,“你若不打算回去,又何必插手去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