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川当然认识君黎,也未必真把他放在眼里。可君黎的背后是朱雀,就算是太子的人,也不得不忌惮的。
沈凤鸣心头暗道夏琝,原来不止设法把娄千杉弄了进去,竟还不知怎样令得太子愿意动手来除掉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或许先前是真的小看了他,他武功也许不济,城府也许也并不深,但他或许真是个善于钻得空子、投人所好的好说客
葛川那一头只眼见沈凤鸣与苏扶风已到了夏家庄门口,知晓今日必已失良机,虽恨君黎阻挠,却也只得打了哈哈道“真巧啊君黎道长,没想你也在这附近遛弯。”
君黎只浅浅笑道“嗯,我受师父之命出来办点事,倒是葛大侠好兴致,这么冷的天,却还喜欢遛弯”
葛川已经还以微笑,道“太子交待的,说这小家伙在宫里闷得慌,都要养懒了,叫我带出来多走动走动,吹吹北风也精神精神,我们自然也便只能”
君黎已经看到他身边那人牵着的那一条半大鬣犬。那犬耷拉着眼皮,看着极不起眼,但君黎不知为何一见到那犬,浑身就起了阵颤栗。
这犬原先并非太子的,是那叫摩失的西域人来京时献了过来,据说是种嗅觉极为灵敏的犬。被这犬嗅过,藏到哪里怕都难以躲掉。
沈凤鸣若是知道这一点,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些杀手刺客会找得到武林坊来。他与这犬虽没有打过照面,可他在夏家庄的任意用过之物,夏琝随便拿一件去让这犬闻了,都极是容易。
君黎默默然,没有再接这话题,只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办事,就先告辞了。”
当下是好颜好色地客套完分道扬镳,君黎抬头却见苏扶风正自夏家庄折返。他未敢确定葛川真的走远,也未敢确定他们对苏扶风的来历是否清楚,会否竟至去对付她,当下只是远远缀着苏扶风以一种她知道,却与他心照不宣的方式,这样慢慢向武林坊而行。他心头却想着自己今日这一露面,固然是极力做得与沈凤鸣无关,做得一切只是巧合,但究竟是阻了他们的事,便要看葛川怎么说、太子怎么想了。也说不定那梁子已经就此结下。这事情,是不是应该知会一声朱雀他不知又要怎样说自己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几日夏琝的动向,他时时留意,又将一些事情串起来想,大多还是能推测出来的。夏大公子的本事不可谓不大。他先是找了三皇子赵惇。赵惇倒是笃信朱雀,样样事情都来与朱雀提,推荐娄千杉也好诋毁沈凤鸣也好,一个都没落下。不过朱雀自然不会照单全收。娄千杉的事情,他是着了张弓长将人带来看看,可沈凤鸣的事情他却装没听见。
赵惇受夏琝之唆,表达的意思自然是觉得沈凤鸣碍事,想让朱雀动用黑竹会的力量将他除了,可朱雀不动这个手,赵惇也不好逼他,回头只能告诉夏琝无能为力。夏琝随后竟然便去寻了太子。君黎亦是无意中得知夏琝又来了内城一趟,心中升起些不祥之感,着力去追问旁人才知晓。
夏琝这一着若真从长远来看,可决计不高明。毕竟太子与恭王赵惇之间,终归有些不那么和谐的意思,他一日寻恭王,隔日却又寻太子,或许自己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觉什么,可恭王知道了,自然对他的印象便打了折扣,自此也未见得会将他再当什么自己人看待。
却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段,还真的把太子说动了。君黎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已是晚了,今日虽得朱雀容许出来两时,总算有机会刻上那符号,却又得知沈凤鸣今日不在夏家庄里。那一刻自己心里的忧急,远远超过给朱雀招了麻烦回去可能被责骂的那点不痛快。
一路随苏扶风行着,“逐雪意”四散细顾,却已不逢杀意。君黎心头渐松,料想苏扶风毕竟不是他们的目标。
可太子太子为何要帮夏琝出头思来想去,唯一有些可能的,是夏琝提出了一些交换条件。比如,他可以声称,他在朱雀这里,埋了一颗棋。这对于开始提防朱雀的太子一党来说,无疑是有效的。
那颗棋自然是娄千杉了。要说是夸口,倒也并非完全夸口,只是娄千杉和夏琝的这利益关系能保持多久,就难说了。
在君黎看来,什么太子,什么恭王,什么大内,什么朝廷,这一切真都是一池自己趟也趟不动的浑水,也根本不想趟。他固然能判断得出旁人的目的,可是却怎样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般做。似娄千杉那般死活要进内城究竟是为什么,似张庭那般到处安插眼线究竟是为什么,似夏琝那般睚眦必报以至于不择手段,又究竟是为什么,他根本没法理解。
如果将自己和沈凤鸣的位置对换,或许还合适些。但话说回来,大概也是因为自己不解,朱雀才放心将自己留在身边吧。
已经到了武林坊,苏扶风才回过头,对君黎远远一微笑,道“如今你竟也有些本事,敢担得起保护我的责任来。”
君黎忽然有些面红,便停步摇摇头“没料到他们嗅觉敏到这般,是我轻敌,怕是已经把你们也连累了。这地方以后我还是不来了,沈凤鸣这几天应该也晓得要躲在夏家庄,凌夫人稍许行事低调,或许他们便不会来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