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下达雄扣动扳机,左轮手枪后端的击锤撞击底火。火花在夹缝中迸裂,一声脆响之后,更大的火光,烟雾与巨响从枪口和转轮的的缝隙中迸发。
第一枚子弹射出后,扳机归位,他重新扣下扳机,转轮旋转,击锤再度撞击底火,另一枚子弹也从枪膛中喷射出来。然后是又一次,再一次
九条九月的眼中无比清晰的倒映出一枚又一枚子弹朝着被拆除的炸弹飞去的场景,统共五枚,那把在面对敌人时一枪未开的警用左轮弹仓内的子弹此刻全部都被清空。
“混蛋”
硝化甘油具有极高的爆感度,一旦被枪射中瞬间就会引发爆炸,在连锁反应下,附近的c4炸弹会一同爆炸,工厂内的所有人,不论是他们两人,其他二课成员,还是开枪的寺下本人,无一人能够幸存。
离炸弹最近的只有两个人,九条九月,还有搀扶着她的萩原研二。
她看到了萩原研二眼里的急切,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他几乎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就向着炸弹的方向跑去,想要挡住从枪口射出的子弹。
笨蛋。
九条九月在心里骂道。
开什么玩笑,她就知道这家伙会做这样的蠢事。
没有替身,甚至连任何防护工具都没有,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想要凭自己脆弱无比的肉体挡下子弹,不知道得大脑发热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活腻歪了的决策。
她猛地推开他,扑到子弹前进的路上,放出替身抵挡。
然而五枚子弹实在是太多了,和本体相连的替身无法使用已经支离破碎的右手,用仅剩的那一只手,她只来得及挡下其中的四枚。
最后的那枚子弹穿透了替身的虚影。
九条九月就这样看着它向自己射来。
没关系,已经可以结束了。在既定的死亡到来之前,她这样对自己说。
即使在预言中死亡,这个世界重置也没有关系。必要的证据已经搜集完全,敌方的动向和计划也都已了解,剩下的细枝末节只要稍微复盘就可以推断,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就这样结束了。
她闭上眼,挺身挡住剩下的那枚子弹,但身上却迟迟没有疼痛传来。
因为另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九条九月睁开眼,就这样看着那个人胸口炸出四溅的血花。
高桥真一郎。
穿透他胸口的子弹紧接着划过九条九月的眼角,喷涌而出的血液洒到了她的脸上,眼睛里。他往后无力支撑的倒下,九条九月迷茫的伸出左手接住了他。
视野内因为通红的血液变得一片模糊,没有触感,仅剩的视觉都被剥夺,身边的呼喊声也在一瞬间变得很远,就像坠入一场梦境。
他的胸前不断有血溢出,九条九月按住他的伤口,手下心脏在一下比一下更加无力的跳动。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抽动了一下。
“高桥”胸口的血怎样都无法止住。
“可恶”她猛然从那种愣神中清醒过来,狠狠抹掉自己脸上的血,忍不住怒骂了一声,“多管闲事干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蠢成你这样的人”
“萩原”她回头喊道“旁边有钢管和绳索,帮我做一个简易的担架”
寺下达雄被终于反应过来的二课警察按倒,有警察慌忙中下意识想要拨打电话给救护车,却毫不意外的在信号的屏蔽之下无法拨通。
茶木管理官和萩原研二合力抬着担架,九条九月跟在一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你撑住,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躺在担架上的人已经开始喘不上气,他偏头用那双依旧晦暗的眼睛看着她。
工厂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们将他放置在大门的内侧,焦急的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这里离附近的医院很近,只要再过十,不,五分钟,救护车和医生就会赶来。”九条九月握住他的手“你再撑一下,很快,很快就好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非常冷,九条九月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也这样握过他冰冷的手。当时她以为这种不正常的体温是因为在河水中受凉,后来才意识到因为孱弱的身体,他的身上好像一直保持着这种病态的温度。
“他的情况还好吗”
“抱歉,茶木管理官,是我的判断失误,我不应该让证人和我们一起进入这么危险的地方。”九条九月起身打算回话,她想要放开握住高桥的手,手指相连的地方却传来不太明显的回握力道。
那点力量她一挥手就能挣脱,但九条九月愣了一下,俯身将耳朵凑近他颤动的嘴边。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不用在意。”几下大力的喘息之后,他终于从每次呼吸都剧痛到几乎撕裂的肺部挤出了几句话。
“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这声音是如此微弱,除去九条九月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听见他说出口的话,“对于做过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我为了自己,曾经自私的将无数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