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出没于尘世的红嫁衣,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能从忘川抵达尘世。当红色布满墙壁,当垂下的青丝变成轿帘,当红烛开始燃起,红嫁衣将会来收割它新婚的第一份礼物。
阴气深重的红嫁衣,凝结了无数的怨气和诅咒,它不需要通灵者的血肉,可它需要通灵者的血液,把裹住它的白布染红,它要给它的意中人,染上一件红艳艳的喜服。
谢青灵紧盯着墙壁,本来洁白无一物的墙壁被红色渗透得更加深,范围也更加广。
就好像是一滴红色的墨水,掉入了一杯透明的水里,不过呼吸之间,其中一小面墙壁,就被整个染成了殷红的颜色。
好快。
不是说,红嫁衣从忘川抵达这里,需要一点时间吗怎么红得这么快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五分钟,红色即将会把这个房间,全部染红。
到时候,这间密闭的小房间,看上去还真就像是一顶红色的花轿了。
“当垂下的青丝变成轿帘,当红烛开始燃烧”谢青灵脑海里呢喃着这两句话。
虽然不知道,当垂下的青丝变成轿帘,当红烛开始燃烧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本能在告诉谢青灵,她最好阻止这一切。
忽然,“嗖嗖”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面缓慢爬行。
谢青灵低头看去,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长发状物体,又像是黑色蠕虫一类的东西,如同触手一般,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爬行出来。
仿佛疯狂生长的海藻,它们纷纷伸向了谢青灵所处的方向。
当青丝变成轿帘
谢青灵将迎面袭来的头发斩断。
那些头发就像生物一样,在断口处疯狂蠕动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砍了一刀,两刀,三刀
头发掉落,又重新长出来。
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它们
看来红嫁衣和谢青灵之前遇到的鬼怪都不一样。
它是那种由怨气和诅咒凝结而成的鬼魂,没有实体。
这把能破煞的刀,对付它,不太起作用。
谢青灵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砍劈行为。
这红嫁衣明显不能用蛮力破局。
必须要找出它的弱点,才能制胜。
而此时,三面墙壁都已经被涂成了红色,天花板的红色,还在蔓延。
这些红色有如生命体一样,在墙上缓慢地爬行,就像血管里正在流动的红色血液有了生命,即将铺满整间屋子。
谢青灵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她看见床头柜上,一对有着红囍字的白色蜡烛,已经隐隐显露出了轮廓。
灯芯处,一小簇火苗,时明时暗,将亮未亮。
周围没有风吹,但它却在轻轻摇晃着。
红烛就要燃起来了
深沉的夜色里,房间里隐隐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唢呐的声音,无比的快活喜庆。
噪杂的乐器声音里,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
哭声又起,又带着笑,又哭又笑,分外诡异。
两种情绪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疼得厉害。
一道呜咽的女声幽幽哭唱道
“点燃红烛灯花开,九姊九妹陪我来。
团圆桌上来结拜,胜似同娘共母怀。
今晚我把酒来斟,辞别大堂祖三代。
女是娘的罗裙带,长大成人知好歹”
声音抑扬顿挫,调子轻快,听上去本该很美好的祝愿词,可是,那欢
快的语调在此时响起,却是诡异万分。
这是
这是红嫁衣出嫁时候的场景
它想干什么
是要重演一遍它出嫁时的场景吗
不,应该说,想要重现它死亡时的场景。
因为红嫁衣出嫁的那天,也是它死亡的那天
到时候,估计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像这种怨气重的鬼,生前最痛苦的记忆,一般都会定格在死亡那一刻,而偏偏,它死亡那一刻又是它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大悲大喜,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造就了可怕的喜气鬼
“梭罗树上十二丫,我们同根又同丫。”
“梭罗树来台对台,望姐心里多宽怀”
哭唱的声音换成了别人,声音和语调,都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来急促,就像有把刀,正不断在刺穿人的耳膜。
令人难受的哭唱声还在继续响起。
这次又换了另一道人声
“铜锣花轿催女走,好多话儿没说够。”
“世上三年逢一闰,为何不闰五更头”
“诶,儿去了哎,娘难留”
红嫁衣要出现了
谢青灵脸色一白,隐隐约约中,她仿佛能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人,出现在她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