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下,罗太奶敛目正襟危坐于香案后,神色不明。
秦观河、厉溪鸣,堂口的十几个弟马侍奉一旁,均面色阴沉如水。
许久,秦观河长长倒吐一口冷气“或许我们真的惹上了不该动的东西。太奶,我们”
罗太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缓缓睁开眼睛,苍老眼眸却清澈如稚子,倒映着星点跃动的火光。
“一年前,不,一年半前,我在无相方丈处修行时,他便劝我停手。第二夜,宝泉寺崩塌,供奉的三尊佛像裂成千块,我便知道,靖德市来了个大家伙。”
“一年前”秦观河惊呼,“您说的,道口市中心立交桥那一次”
罗太奶沧桑的眸子流露出短暂的悲恸“是。这也是自那之后,我一直在追寻公路类案件的原因。活到这我个年纪,最害怕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弟子不知。”
“我向来不怕无能为力。人的力量终归有限,生命中不可作为之事十之八\\九。怕的是明明可以,却没有去做。”
“对于你们这届弟子的资质,我是无话可说的。但是老身想死吗不想。可不想死,和怕死,是两回事。”
“不要再说了,走吧,去找姓白的小儿。”
罗太奶伸出一只手,秦观河感触颇深的将老人扶起到一旁轮椅上,如果有人在这,一定会惊异万分罗太奶竟是下半身瘫痪的
但轮椅声平稳的滑过长廊,滑过百子岩画图的礼堂,到了白岐玉下榻的居室外,罗太奶又颤颤巍巍的下了轮椅。
“靖宗爷”她的喃喃微不可察,“靖宗爷啊命中的五弊三缺,老身所犯的,究竟是哪位啊”
有暗风涌过线香袅袅的白烟,似乎在回应呼唤。
她推开门,仿佛一只笼子被打破,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海腥味溃散,新鲜空气涌入。
白岐玉心有感应的抬头,正对上罗太奶的复杂的神情。
那双慈和的眼中,盘桓着微不可察的悲哀,白岐玉看不懂。
他轻声朝太奶问好,开门见山。
“青岛的照片,已经拿到了。”
三人移步主祭堂,在端坐上空的数十神像中,白岐玉打开了手提电脑。
在点开第一张图片的那一刻,所有灵感达到一个阙值点的人,均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什么。
是什么庞然大物、亘古存在的污秽所掠过时,经过再久时期,也无法消散的磅礴恶意。
而在这一刻,心中存在感极强的“污秽感”,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无法再回头了。
因为,但凡与这片污秽稍微有牵扯的生物,都已经被标记了。
手提电脑中储存的照片,一共七十一张。
三十九张地下水道,六张人像,以及二十六张防空洞。
拍摄环境是地下,无自然光,光源只有可怜兮兮的头灯、闪光灯,还有手电筒,导致每张照片不是过度曝光,就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环境漆黑模糊。
那些若有若无的老式建筑,偶尔清晰过曝的旧景,将观看者的时间,一下拉回了百年前德占时期的硝烟中。
白岐玉没有夸张,在地下水道探险的四天四晚,他们确实走了很远。
从偶尔出现的地标来看,他们至少徒步了一百公里。
这是个骇人的数字,要知道,人步行的时速差不多是五公里,八十公里意味着就算一刻不停地走,一来一回也要走四十个小时。
又是地貌不明的全黑环境,花费的时间要更久。
白岐玉也有些意外“我不知道竟然有这么远么我们只是直直的朝前走,逢死路后退进左。”
“真的,虽然是副队长,叫杨屿森的那个提议者找到的这个地方,但他也没有地图。”
他回忆道“一路上波折很多,我们的老队友老刘,徒步爬了半壁珠穆朗玛峰的那种老经验者,进去不到半小时就不小心摔断了脚踝。”
“我们都吓坏了,让队里的新人女生送他出去。虽然出去后,我们和他们联系上,才知道只是脱臼,当时我们也吓得不轻。”
“我记得清楚,老刘半个小腿全是血和泥,触目惊心他又是很那种很迷信的人,翻来覆去的说一段旅程开局就遇难一定不是好兆头,无论我们怎么劝都要离开。”
“那个新人女生叫芝芝还是什么的,胆子也很小,他一闹也吓跑了。”
白岐玉苦笑着摇头“当时,我真该听他的。”
罗太奶打断他的回忆“这两个人,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白岐玉一愣“我工作后,就很少在群里冒泡了。稍等,我看一下。”
他拿起手提电脑,登上了,点进了群里。
或许是大部分驴友都离开象牙塔,步入了社会,群里静悄悄的。
上一条消息已经是半年前了。
恰恰来自老刘“谢谢大家捧场我和芝芝的婚礼有空再聚在一起喝酒啊”
往上翻,是一些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