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名簿”。
从天花板最高点垂下,像天际倾泻而下的赤红瀑布,神秘庄严到震撼无言。
那些细细密密的金丝穗子如千手观音的肢干,一丝不苟的垂下,将供桌包裹。
挂毯的四边,纹有晦涩圈绕的梵文,不,也许是蒙古文或满文,用金墨、宝石粉尘,苍劲有力的书法写着密密麻麻、十行八列、大小不一的神名。
没有一个神名是白岐玉能看懂的语言,可视线接触到的一瞬,心中便漾开无比圣洁、纯净的涤荡感,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
三千仙家,皆借我力,莫过于此。
正是将他拯救的幻境中见过的那个。
在缥缈的仙香中,白岐玉抑制不住的想要下跪、请求罗太奶的拯救,可下一秒发生的事,让他愣在原地。
罗太奶猛地睁眼,直直看向白岐玉的身后。
随即,“啪”的一声,一旁的秦观河竟行了个跪拜大礼
现代社会了,人拜鬼神拜父母,却鲜见拜其他人。
可秦观河这大礼标准而恭敬双手紧紧贴附在地,腰躬的极低,俨然是放足了尊敬。
不仅如此,未等罗太奶开口,秦观河便“哐”“哐”的磕起头来。
是那种不顾一切,诚惶诚恐的磕头,每一下都是直起腰板,十足十的把头砸在地上。
地板是上好的大理石,与人头骨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五,十,十五白岐玉默默数着数,竟是连着磕了四十九个响头,秦观河才停下
地板上已经满地血污。
即使是别人家事,白岐玉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他忍不住开口“尊敬的太奶,观河先生他”
“竖子勿管”便听她阴沉、嘶哑的嗓音响起,“黄皮小儿,你可知错”
她的并未大声怒喝,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像幽暗丛林中苏醒的独\裁者,训斥后代子孙般地位碾压,理所应当。
从内容中,白岐玉了然是仙家附身了。
磕完头,秦观河颤颤巍巍的跪直身子“靖宗爷,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贱奴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耍耍威风也,也没想害人的,这不是您不在,想着帮您分担解忧么”
“住口”罗太奶一拍桌子,线香震得晃了三晃,“借口忒多仅离去三日,你便闯下如此大祸败坏我堂口名声事小,害人事大”
“若非今日阴差阳错,偶遇香客,便因你一时逞能贪名,酿下无法弥补的大祸”
说着,她俨然气急了,眦目赤红,遍布皱纹的面上青筋暴起,竟是一抬食指,秦观河便横着飞了出去
至少一百四十斤的青壮年男子,像鹅卵石般轻盈的划过空中,“轰”的砸在墙上。
白岐玉惊得说不出话,再看去时,“秦观河”竟已泪流满面。
额头的伤口血流不止,触目惊心,混着泪水狼狈又可怜。
纵是如此,他仍摸索着从地上爬起,卑恭趴在地上,继续“哐”,“哐”的磕头。
边磕,他边求饶“贱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黄十九发誓,如有下次胡闹,定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成仙”
“呵,胡老六已上告,你自称上仙、大老爷,还妄称自己为得道高仙、玉皇大帝之名,实在是荒唐、胡闹,无法无天你这般下去,吾堂口已是保不了你,不出三日雷收了罢了”
“贱奴真的不敢了,真的半神爷,靖宗爷,您惩罚我就罢了,看在这秦姓小儿的面上,也饶了他吧”
罗太奶还要降罚的手,闻言一顿。
她,不,“靖宗爷”方才是气急了,一时忘了此刻惩罚的是弟马秦观河。
他一甩宽袖,横眉竖眼的又训斥几句,便让秦观河起身了。
“基本功不扎实,继续多修行这点道行就出来丢人现眼,岂不是害人误事”
“吾等出马者,为的是救治一方、积攒功德这次是罗小妹偶然提早回程,也是香客命不该绝不然,一条人命冤死的因果,你要如何还债”
“靖宗爷说的是,靖宗爷为的也是奴才好,十九知错。”
“行了,”罗太奶疲倦的摆了摆手,“快滚罢,去给秦弟马疗伤自作孽,还要连累别人唉”
“黄十九”便一边说着讨喜的吉利话,一边恭敬的后退着出了门。
巨门缓缓阖上,带起一阵线香缭绕,屋内只余惊魂未定的白岐玉与神情不定的罗太奶。
后者神情莫测的一甩广袖,坐回了香案前,白岐玉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赶紧深深鞠了一个躬,字字诚恳“多谢太奶,多谢靖宗爷救我,今日之恩,必不会忘。”
“嗯。”罗太奶沉沉应了一声。
她的姿态已于刚才的正襟危坐不同了,是上位者特有的大刀阔斧,漫不经心。
但这样的气势恢宏,出现在一位瘦弱老太身上是怪异非常的,违和的人心慌。
白岐玉憷的心慌,还要哆嗦着说些感激之词,便听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