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了啊。”
“和你说什么了”
“好多天前的事儿了。”张一贺想了想,“说是小区有谋杀案,问我那几天的行程。”
白岐玉睁大了眼睛。
“你确定”
“嗯。”
说这话时,男人正认真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上,英俊的不可思议。
他是那种很深邃的眉目,垂着眼时,颇有异国风情的侧脸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像是心有灵犀,张一贺不经意的抬眼,在后视镜中,与白岐玉四目相对。
白岐玉不自然的收紧了指尖。
“怎么突然问这个哦对,案子就发生在你家楼下是吧”张一贺很随意的收回视线,“警察是不是找了你好几次有结论了没”
车窗外,行道树像一只只枯败的手臂,张牙舞爪的向后退去,消失在视野尽头。
白岐玉又开始心悸了。
在他之前的判断里,四楼李晓杰被杀,是幻觉,是虚假的,而张一贺说,谋杀案确实存在。
谁还能信呢
“没结论。”白岐玉努力用左手按压住右手,不让自己的异状表现出来。
“希望早点破案,”张一贺叹气,“如果你害怕,我家随时欢迎你借住。你来了,我还有心思做饭,不然,一个人总是懒得开火”
白岐玉紧盯着张一贺的侧脸,嘴上附和着,右手悄悄解开锁屏,去拨小警察的手机。
“嘟”
这一次,没有告诉他“号码是空号”,在他无限怀疑自己的记忆与判断时,张一贺的手机,响了。
系统默认铃声如催命的厉鬼,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狭窄的车内。
刺的白岐玉头晕目眩,也刺的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白岐玉一把扯开手机壳,把藏着的粉色大钞砸在张一贺身上,另一只手去开车门。
高速行驶中,车门阻力很大,咬牙奋力推开后,狂风喧嚣着吹进,刺的人睁不开眼,
那一刻,白岐玉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顾不得什么“死亡”,什么“残疾”,他只想逃。
逃离这片时真时假的梦魇,逃离这个披着人皮的邪物,逃离理智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闭上眼,直接跳了出去。凌空的那刻,他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叹息般的呓语,每一个词汇都渗人、无序,而含义不明。
剧痛传来,他终于摔入了大地的怀抱。
然后陷入昏迷。
沉重的眼皮不适的扇动着,刺眼的光将白岐玉亮醒。
“哈”
他茫然的支起身子,看向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灯,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自家床上。
自家床上
昏迷前的记忆历历在目,他分明从行驶着的路虎上跳了下来。
车速不慢,车架也比一般轿车高,本以为要断个胳膊腿的,身上却一处擦伤都没有
他稍一思考,头便撕裂般的疼,他扶着墙,朝同样亮灯的客厅走去。
然后,顿在原地。
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腾腾的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厨房里,仿佛感受到他的苏醒,微波炉“叮”了一声。
顾不得再用手机记录“另一个人居住的痕迹”,白岐玉大步冲过去,把水杯下纸条抽出来
上面只有一句话。
不要害怕我,不要搬出去
是他。
白岐玉脱力的瘫坐沙发上,脑中一遍遍回想与张一贺的记忆,从相见到相处。
刚搬来时,张一贺便脱口而出老住户才用的“中单元”;警察走后,用相同话术劝说自己不要搬家;还有前后矛盾的小情侣
诸多种种,都把张一贺和“幻觉”联系在一起。
张一贺是黑影,或者他驱使的黑影,都不重要了。
白岐玉只想搬家。
“搬家对,搬走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如沉重的锚,也如濒死前的希望,白岐玉无意识的重复了许多遍这个词。
微波炉里热着一只欧包,冰箱里多了一杯没开封的芝士芒果,卫生间几乎用完的抽纸也换了新的。
这是彻底不掩饰自己存在的痕迹了。
如果不知道这可能是“小山般的黑泥”做的,发到网上去,还能成为现代版的田螺姑娘,可现在,每看到新增的“居住痕迹”,白岐玉只会更增一分“搬家”的信念。
他当即拨打新中介的电话。
新中介姓陈,也是个敬业的,凌晨1点了还接电话。
表达了歉意后,白岐玉急促的说“我希望明天就能看房,越早办手续入住越好。中介费我给你双倍,麻烦您多上心。”
一听双倍中介费,这么晚被弄醒的火气顿时没了,陈中介接连说好,问他要求。
“离公司近,朝阳不,只要朝阳就行。”他叹口气,“其他的,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