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秋风萧瑟,宴示秋的衣袍与披风都在风中烈烈作响。
越浮郁压低了身体紧紧抱住棕马,眼睛有些睁不开,耳边全是飒飒的风声,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七八岁时演武场上的自己从马背上摔落到地,胳膊受伤疼痛的同时,还有来自四面八方、七零八落的嘲笑声。
越浮郁皱着眉,努力清醒过来思考如何自救。要么一直这样紧抱着不放,顺利的话可以等到这棕马自己恢复平静停下来。要么做好准备,直接松手被摔下去,必然会受伤,但应该不至于丢了性命。
若是因着越诚的一马鞭丢了性命,那他也太憋屈了些。
他的太傅,宴示秋现在应该很着急吧。只是着急归着急,怕是也没办法相救,所以他必须自救,越浮郁咬了咬牙,心想摔不死就行。
只是意外又生,越浮郁手上力道刚松开了点,突然背上就重重擦过像是软细枝条的东西,然后棕马凶狠长鸣、骤然抬起前蹄,一个回身停了下来。
但越浮郁并没能随之获得安全他刚刚松开了紧抱着马身的手,棕马这突如其来回身的一出,反倒让越浮郁再也紧抱不住、被甩了出去。
重重落下,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迎接越浮郁的是冰凉刺骨四面八方将他浸泡的湖水。越浮郁起伏挣扎间,恍惚看见站在岸边悠然踏步的棕马,难得有闲心的想原来是跑到了湖边,难怪这马突然停了下来。
一时也不知这马是通人性还是不通或许是极通人性的吧。
越浮郁被甩入湖中的一幕,让追在其后越来越近的宴示秋一时间几乎肝胆俱裂。落入湖中,相比直接被甩到地面上而言,许是不那么容易受伤,但问题是越浮郁不会水。
而宴示秋也不会。
他从前学过许多技能,但都是出于兴趣爱好去学,游泳这一项正巧就是他没什么兴趣的。
怎么办宴示秋眉头紧蹙,有些慌乱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湖边那棵枯柳树上。
于是快马加鞭来到湖边,宴示秋丢开马鞭翻身下马的同时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又紧跟着将外袍脱了下来。
“越浮郁”宴示秋看着湖中几乎是无意识在挣扎的越浮郁,放大了声音试图让他听见,“别挣扎浮起来浮到水面上越浮郁”
一边放声疾喊,一边手上飞快的将披风和外袍系到一起。
水中的越浮郁没能听到宴示秋说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冷,脑海中仿佛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他快没力气了,但他还在努力挣扎,想要浮出水面,却反倒越加往水中陷落,于是一道声音对他说,别挣扎了,就这样吧,你命该如此。
你七岁被带回皇宫,在寒冬腊月被人推落水中,许是那时就该死了,但侥幸又活了这么几年,如今还是死在水中,这就是命。
于是越浮郁挣扎的动作渐小。但他不挣扎了,却又感到自己在往上浮,好似离水面越来越近,离外面的空气和阳光都越来越近,他好像还听到了宴示秋的声音
没想到临死前,居然幻听到的是一个才认识不过几日之人的声音啊可你为什么就要死了你想就这样死吗
越浮郁好似又听到了另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在对他说,你命不该绝。
年幼时落入水中、岸上推他的人还在往他砸石子,尔后这些年那么多人想他死,可他还是活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是命不该绝,至少不能是自己主动放弃。
于是越浮郁又开始挣扎可是一开始挣扎,他就又往下沉去了,明明距离水面已经那么近了,为什么努力却没有用呢
越浮郁恍惚的想着,这湖水当真不讲道理。
“越浮郁”
有人在叫他,声音好近。
“越浮郁”
这次声音更近更急了,越浮郁茫然,心说难道这片湖的水鬼同宴示秋是一个声音
“越浮郁”随着一道缓下来的轻喊,越浮郁感到自己突然被抱住了,抱住他的力道拉着他往上浮去,不许他往下落。
身边不再只有冰凉刺骨的湖水,多了一只柔软的手,越浮郁只觉得自己眼前骤然一亮,呼吸也顺畅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湿漉漉的宴示秋。
对上越浮郁失神的目光,宴示秋大松了一口气,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手上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既是宽慰越浮郁、也是宽慰自己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越浮郁身上发僵,他想张嘴回应宴示秋一句,但开口的动作很是艰难,好不容易要张开了,他突然偏过头,不由自主呛出一口清水。
越浮郁模样很狼狈,但宴示秋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是一句“好了,没事了,还活着呢。”
越浮郁眨了下眼,定定看着同样泡在水中的身边人“宴示秋。”
宴示秋这会儿也不见得比越浮郁好多少,他的头发全都湿了,脸上也都是水,发间和睫羽上的水珠还在不断往下落。
但他笑得很轻松,还有闲心亲昵的斥道“没大没小,叫老师。”
越浮郁的视线却落到了宴示秋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