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里也是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回南天,爬满霉点的墙壁正不停有水滴往下淌。
周遭安静极了,隐约可以听到远处电机运转的轰隆声,电流不甚稳定,时不时“滋啦”响一下,屋内的白炽灯也随之闪一闪。
房间空荡荡的,告别仪式清场后只剩下许家两兄弟,他们在过往的十四年里,几乎形影不离,无论热闹或安静,都从不缺席地分享彼此的人生。
此刻也是,只不过他们一人站着,一人躺着,站在棺材旁,躺在棺材里。
棺材里的许之唯被戏服裹着,即使有最专业的入殓师上了妆,他的脸上依旧透着一股灰扑扑的死气。
这样的许之唯对许之问而言是陌生的,在他的认知里,无论何时,弟弟总是拥有最鲜活的生命力,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他拥有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天赋,只要他乐意,他总能轻而易举让旁人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影响、
甚至俘虏。
这样的灵魂注定是热烈、自由、又危险的。
危险是对于外界而言,
美丽又难以控制的存在对于人类而言总是危险的。
而此刻,
让许之问仰望的弟弟却在他眼前枯萎了。
他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枯萎。
告别室内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家属等候的大厅,和他们生命中有重要连接的家人此刻都坐在那里;另一扇门通向焚化炉,待会许之唯就会通过那扇门,被扔进炉子里成为灰烬。
许之问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可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他们的母亲说过,人活着总是苦的,有多苦,不好说,但一定要学会往前看,学不会也要学,否则就会活不下去。
许之问站在这里,这场事故导致了他的残疾,身体上的残疾让他没办法再继续登上戏曲的舞台,弟弟的离开让他的灵魂有所残缺。
这两样都是他过往十四年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现在都成了最令他难以忍受的病灶。
索性像母亲说的那样,向前看,把病灶连同过去一起割掉好了。
许之问偷偷在兜里装了一把小刀,非常锋利的小刀,是去年他和之唯一起买的。
告别室的灯光白惨惨的,映得刀面上许之问的影子也同样毫无生气。
他拿着刀,小心翼翼躬起身子,用最锋利的刀尖细致勾勒弟弟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死者的皮肉是僵硬的,刀刃切下去的感觉不如想象中那般柔软,也没有温热的血液流淌而出,死亡让原本流动的生命变得凝固。
但他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刀子出错,为此他事先查阅了无数资料,了解人体面部的肌肉组织分布及切割技巧,就是为了此刻的告别。
假如此刻有人不小心闯进来,一定会指责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把他看做无可救药的变态。
但许之问很清楚此刻自己必须这么做,切下弟弟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是他和过去告别的仪式,就好像清除自己已经腐烂的身体器官。
“不要回头。”母亲叮嘱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虽然血腥残忍了一点,但似乎只有这样实质性地切割,他才能开启新的生活。
而切割下来的这张脸皮,就是过往生活留给他的纪念品。
死掉的肉i体不会鲜血四溅,刀子将死者的面皮和骨骼切开,许之问让这一切在无声中快速地进行,发霉潮湿的火葬场告别室内,这位亲属将死者的面皮从冰冻的尸体上成功分离。
“再见,之唯。”将弟弟的脸皮小心翼翼封存好后,许之问取出从剧团弄出来的面具,覆盖在只剩下僵红肌肉的面孔上。
这是属于他的生角面具,他取走了弟弟身上的一部分,也将自己的一部分还给他。
等弟弟被推进焚化炉,这一部分属于他和过去连接的东西,也会随之化为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他要开始新的生活。
「许之问最漫长的一天」记忆碎片播放完毕,目前该支线的完成度60
剧情完成度已过半,触发新的支线任务请找到弟弟被剥下的脸
因为切割死者脸皮的触感过于真实,祁究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过神。
许之问和许之唯是双胞胎兄弟,他们生了张同样的脸,所以祁究在记忆碎片里通过许之问的视角,看到躺在棺材里毫无生机的许之唯,有种以旁观者凝视死掉的自己的错觉。
毫无疑问,同样的「脸」对于许家兄弟而言是有特殊含义的。
对于他和079也是,这是连接彼此最重要的标志。
祁究开始隐隐有所怀疑,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名为「年」的副本产生了不可逆转的bug那间挂满了镜子的501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超乎副本背景和剧情的、关乎整个「规则图鉴」正常运转、关于他和079之间的特殊含义
他也是在501房间里看到了潜意识里的场景,无论是被泡在洗衣机里的小婴儿,还是无限循环的镜面房间,都是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