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风斜瞟了他一眼,“说”
迟旌还真是有正事的,他调整一下坐姿,方才他一直是半蹲的,现在端端正正把腿放下来,腰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腿上。
这是迟风母亲没出走之前,迟旌在家惯常的坐姿,他那时候还是涧魔界的王,这个下意识的姿势一出来,迟风就知他真的有话说了。
迟旌呼了一口气“儿子,涧魔界已经传承过百代了,”他认真说,“断不可在你我父子手中毁于一旦被人所夺。”
仙域所图谋的,不仅仅是东极洲,还有涧魔界。
这是迟旌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他也做了好些防御措施。
之所以没有告诉迟风,是因为当年有赤霞在。
“赤霞可能真死了。”
说到这里,迟旌面露焦急,赤霞剑尊和他不一样,他深陷情关难以自拔最后才力挽狂澜,可赤霞剑尊就是那屹立在凌绝峰上的柱石,不管东南西北风,他自岿然不动。
迟旌不信仙域没有打过赤霞的主意,可赤霞从来都没有中招过。
他心智坚韧,心系东极,迟旌被折腾得凄风苦雨,那边赤霞剑尊还是和过去一个模样,简直百毒不侵,他一心为东极洲奔走,手腕又强底蕴又深厚,且最重要的,赤霞剑尊从空间通道出现伊始,就对仙域持怀疑态度的。
虽然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到了今时今日,迟旌得承认,赤霞比他强多了。
也是因为有赤霞在前头挡着,迟旌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一直都没告诉迟风。
可现在赤霞失踪这么久,仙域所图也逐渐水落石出,迟旌不得不放弃希望,和儿子提这件事。
迟风皱眉“你别诅咒人家。”
这是陆霜雪师尊,陆霜雪心心念念找人的,“他魂灯还有一点火呢。”
这个迟旌知道,但他总是觉得,赤霞已经凶多吉少了,不然,哎,“诶算了算了,不说了,但愿吧。”
至于涧魔界,迟风说“行了,我知道了。”
外头夕阳西下,迟风翘腿坐在窗台边,金色的晚霞反射在他的眉头脸额上,那深邃昳丽的俊美面庞越发清晰,其实迟风最像的是他祖父,迟旌的父亲,那才是一个真正风靡两洲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英年早逝。
迟风很像他。
一眨眼这么多年,迟风登上王位已多时,早已不见少年时的青涩,尽数长开了,即使在烦躁,依然不掩身形颀长威势傲然。
迟旌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看得迟风有点莫名,他微微皱眉正要问,忽迟旌说“风儿,若涧魔界和你,二选一,当保全你自己。”
迟旌被封印进坛子里,一时半会弄不出来的,他只能干着急没法掺和太多。
涧魔界重要,但没有他儿子重要。
迟风一愣,迟旌声音不高,细细道来,却很认真,迟风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个傍晚,仿佛回到了童年,人事几番变迁,但是那个疼爱他的父亲却从来都没变过。
“知了。”
半晌,他瞥了迟旌一下,微踢了一下方才被他踹倒的凳子,说“涧魔界会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迟风声音不高,但最后一句,他语气还是有一种难掩的自信和自傲。
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就从来没变过,迟旌忍不住叹气“你啊你,要虚心一点,不然我看你和陆丫头,要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迟风方才心里才升起的一腔父子情感立马烟消云散,他恼怒道“胡说八道”
眼看迟风一言不合又要恼羞成怒,迟旌啧一声,赶在迟风发飙之前,赶快化作一股青烟,钻回坛子里去了。
迟风恨恨踹一脚金坛。
金坛骨碌碌打滚,他气呼呼瞪了半晌,最后还是把它捡起来,抿唇哼了一声,把它收回混元珠里。
洗尘宴已经准备好了。
长长原木大桌搬出来,整齐摆放在大空地上,一个个篝火盆燃烧起来,穿着肚兜的小孩儿手牵着手采来漂亮的花朵,踮着脚摆放在大木桌上。
龙族的青年们猎来他们觉得最好好吃的高阶灵兽,划下来最好部分用来烤,其他的送进大厨房,还有鱼蛙走兽,应有尽有,最后是搬出来一缸一缸的美酒,一拍开泥封,既香又烈,修为不够,嗅着都要醉。
阿英带着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在偷酒饮,被族长撵“去去去,小屁孩儿,喝一口不够你们醉几个月”
外头热热闹闹,说笑跳舞,迟风刚把坛子收起来,就听见陆霜雪敲门,“喂喂,迟风,你干嘛呢”
她敲了两下,把脑袋伸进房门,笑靥如花“就等你啦,快来吧。”
她跑过来拉迟风手,迟风一见她,心情立马多云转晴,不过他抱臂没动,陆霜雪笑道“来吧,别生气啦”
她也不知道迟风为啥生气了,不过她都习惯了好不好,这么说一准没错。
果然,被陆霜雪这哄了几句,拉了几下,迟风终于自觉有了面子,他在陆霜雪心目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