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小云程现在看不懂这种哑语,但都当是哄他玩,会认表情,喊“娘”时爹娘最开心,就多喊喊。
这一天家里很热闹,两个哑巴加个才学一个字的孩子,就让家里笑声不断。
云仁善还想起来菜园了的瓜。果然没救活,但青皮褪去了点颜色。洗干净后去皮切丁,挑着靠近瓜瓤的白肉吃,也有一番脆爽鲜甜滋味。
他压了点汁水出来,用小木勺给孩子润润喉,想听他再喊两句,小云程很给面子,奶音听着揉了蜜般的甜。
万事开头难,有一就又二。
程蕙兰再教小云程叫“爹”,他学得更快了,早上还“蝶蝶”,晚上就“爹爹”了。
小孩儿还是嗲,喜欢说连词,连着叫“娘娘”,听得程蕙兰哭笑不得。
人逢喜事精神爽,人开心了,也招运。
一个雨天,云仁善不用下地。
雨势太大,也不方便去县里卖香料,一家人难得有一天的悠闲。
也是这天,县里的码头当铺里来人,急吼吼问他们前年当掉的兽头镯是哪里来的。
程蕙兰初到静河村时,吃过太多亏,后来好不容易脱离云仁义夫妻俩的压制能去一趟县城,也因看见那几个贼人跟衙内走得近而不敢过去。
两年的时间等不来县令换人,蔚县又过分小,她失败太多次,再不敢冒险。
只余下兽头镯一个信物流出,为了不让人熔掉,她借了当铺的纸笔写明了铸造工艺之难,希望他们能完好保留。
到现在,来了伙计问询,她也不敢讲。
怕是一个陷阱之前还有人来问过她其他首饰的来历。
所以她摇头。
伙计跟两个哑巴无法沟通,雨势大,雨声滴滴答答密密麻麻,他讲话都用吼的。
程蕙兰听见了他大哥的名字,眼睛倏地睁大。
她想再沉住气一点,但濛濛雨幕里,她看见她大哥披蓑衣走来。
那一瞬,她忘记自己已经是哑巴,一声大哥喊出来,只余凄厉回响。
她等不了,朝那边跑去。
家里是泥地,不漏雨也湿哒哒的滑。
云仁善扶了她一下,在她跨出门槛后又及时收回手,目光追过去,双目被大雨浇湿,余下一片潮意。
他脑子不够聪明,但大抵明白是程蕙兰的家人找来了。
兄妹团聚,有许多话可说,也有许多泪要倾诉。
程砺锋来时,没带纸笔,临时花高价叫人在村里敲门买来,给程蕙兰写字用。
她久不动笔,很生疏,但写得很认真。
开头第一句,不是说害她这样的人是谁,而是说救她的人是谁。
程砺锋看一眼云仁善。
这男人黑瘦,腰背略微佝偻,与其他农夫的区别大概是那双一看就没几分心机的眼睛了。
屋里小孩在哭,他站堂屋跟房门之间,进退两难。
眼睛在程蕙兰、程砺锋,还有里屋之间挪转。
程蕙兰下一句是如果回京都,他们要一起。
写完也是等回应,才哭过,但镇定下来,眼底神情都是坚定。
程砺锋折了这张晕墨的纸,叫云仁善去把孩子抱出来,“抱出来我看看吧,哭得怪叫人心疼的。”
云仁善又看向程蕙兰,得她点头,他才动身。
屋里实在小,程砺锋打发下属去村民家借宿躲雨,留一个护卫守门。
程蕙兰后面写字时,他叫云仁善坐。
小云程怕生,紧紧抱着爹爹的脖子不放,但又对家里的陌生来客好奇,侧着头,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望着程砺锋。
程砺锋问他现在会不会说话,云仁善点头,比了个“二”。
程砺锋问“会叫爹娘”
云仁善点头。
于是程蕙兰写信时,他就教小云程叫舅舅。
小云程长这么大,还没人跟他说这么多话。
起初怕,看爹娘都在,他也没被怎么,就慢慢放下了警惕,会跟程砺锋玩。
程砺锋的玉佩上有穗子,颜色亮,被雨水打湿了一点,不影响把玩。
他拿着哄小云程,穗子柔软,只有很小一把,被孩子抓住,程砺锋就给他。
一个穗子,哄得小云程愿意学新词,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喊着“舅舅”。
程蕙兰是长话短说,她清楚她爹的脾性,一定会嫌丢人,会逼和离,随便拿银子打发人。
所以她说清楚前因后果后,也在把她构想过无数次的回家方式写了下来。
她想留在农庄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没那么繁华奢侈,但一家人在一处。
如果可以,就在京都的郊外农庄。这样离兄长近。
不行,就隔一两座城,离远一点,一年到头能见几次也可以。
程砺锋肯定要带她回京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不会再让人丢了。
他把目光转向云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