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2
桃乐丝坐在自己毛绒绒软绵绵的躺椅里,神色哀愁地盯着不远处桌上亮着的电脑屏幕,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一个绿不拉几的毛线袋子。
用织那件绿毛衣剩下的毛线钩的,形状介于方和圆之间,有点丑。她把捡来的那堆小玩偶们都装在了里面。
桃乐丝刚洗完澡,身上乱七八糟地披着一件白乎乎的浴袍,乱七八糟地窝在椅子中间,扒着脸叹息。
即便如此,即便瘫得四脚朝天、满头金毛乱飞,即便裹着一身毫无美感可言的大厚浴袍,她看起来仍然是美丽的。
金发像绸缎一样顺滑,细密、色泽秾丽,几乎像拘了一捧流金。唇瓣是玫瑰花瓣那样的温柔饱满,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像是天然要引人去亲吻。
她的脸庞是所有人会想象出的那种美丽女人,在诗句里的薄暮或清晨、植满月季和玫瑰的藤架间、月光下莎翁的花园,那美人抬起脸,一双多情妩媚的绿色眼眸里藏着爱神蹁跹的裙摆。
她是桃乐丝费希尔,一名自十六岁以模特身份出道走入大众视野以来,十年稳居全球最美面孔榜首至今,拥有着被媒体赠予的诸如“爱神桂冠上最后的宝石玫瑰”、“美利坚金发玫瑰”、“与钻石、玫瑰最为相配的女人”等一系列称号的女演员或者得加上知名两个字,知名女演员。又或者,前知名女演员。
“保藏着神秘的优雅美丽”,玫瑰是她的代名词。
但是去他妈的神秘去他妈的优雅,老娘就爱穿大裤衩喔呼
桃乐丝突然兴奋
老娘退圈了喔呼即使过去三个月一想起这事儿还是真的开心
谁他妈还能管我
这世界上没人能管桃乐丝费希尔海莲娜劳伦斯也不行美国女皇也不行
喔呼桃乐丝大胜利
桃乐丝快乐地举起双臂,扭动屁股,像一只发癫的豚鼠在陀螺一样旋转着的躺椅里来了一段大概是在上世纪流行过的的即兴劲歌扭腰舞。
“邦”
椅子翻了。
但在那之前,桃乐丝成功把自己像发射的炮弹那样弹射进了旁边的大床里。
她躺在蓬松的被褥里哈哈大笑“喔呼桃乐丝大胜利”
然后她翻身时被毛线包里装着的一堆玩偶硌了一下狠的。
一瞬间,那些没完没了的穷开心如同阳光下的融冰,唰地从那张咧着嘴乐个不停的脸上褪下去了。
桃乐丝嗷地一声叫出来,哭唧唧地揉着后腰。
“操。”她骂道,“操这个世界。”
桃乐丝坐在电脑前对着邮件页面愁眉苦脸了两个小时,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面对惨淡的现实。
海莲娜所说的那份“定位邮件”,真的就只是一份一片空白的、只有一张地图和地图上代表目标的小绿点的邮件。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
养都养了三个月了,农场主也是有感情的。她的牛,她的羊,她的鸡,尤其是她的狗,莉莉丝是条好狗狗,她不能失去它。
真的有被威胁到。可恶的海莲娜劳伦斯,桃乐丝磨了磨牙,有心想打电话过去骂两句,但确实不太敢。
海莲娜是魔王,而她只有偶尔才是勇者。
桃乐丝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服穿鞋出门。
她把接收邮件的a下进了手机里,点开那份定位,研究了一下,发现好像并不是很远。
也就三十来公里,她打算骑车过去。
皮裤、风衣、长靴,防风镜,以及一顶锃光黑亮的大头盔。
是的,虽然外表有点看不太出来,但桃乐丝其实是个标准的机械控,她爱机车。这一趟回到堪萨斯的乡下农场,她唯一从纽约带回来的东西就是她的那几辆大宝贝车车。
桃乐丝喜欢那些精密的、泛着冷光的铁色,无坚不摧的钢铁巨兽、寒夜里亮起的白亮车灯拜托,超酷的好不好
酷gir桃乐丝开着她心爱的漆成黑粉二色的炫酷少女机甲式造型的大摩托出发了,风衣内袋里揣着那只绿毛线袋子,风驰电掣地驰骋在堪萨斯无人的宽阔马路上。
天蓝如洗,向日葵和麦浪铺成的金海间,连风都是暖熏熏带着阳光的甜味。
桃乐丝爱这个。
只要是在堪萨斯长大的孩子,大约连灵魂里都浸润了这种裹满阳光的气息。
桃乐丝所有有关于童年的记忆,就是以这些麦浪、向日葵和阳光的金黄为底色的。她在金色里奔跑,梦里的风托住她,湛蓝的天空拥抱她,草茎和泥土的香味像毛茸茸的毯子包裹着她
那真是一个美梦。
长长的、宽阔的、穿行在麦浪和向日葵田之间马路一望无垠,路上几乎不见什么车辆。桃乐丝可以尽情地飙车,快乐地唱歌,她想象自己是个酷酷的西部牛仔,胯着她的大马在草原上横行肆意。
然后,“邦”
桃乐丝的反应但凡慢上一秒,这会儿她都已经人车分离,没准还要横尸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