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
这是他所有公主里最为省心的一位。
教引嬷嬷们将她教得很好,乖巧,柔顺,懂得如何去守这宫中的规矩,也从不会忤逆自己的君父。
他像是找到了台阶,目光炯炯地对她道“嘉宁,你过来。”
李羡鱼依言抬步,走到他的金阶前。
如他的记忆中一样乖巧。
皇帝愈发满意,眸光灼灼亮起。
他从高座上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压着满腔的怒火,将摄政王之事,说给李羡鱼听。
末了,他的神色愈发扭曲,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她“嘉宁,谋逆,便该死。”
他厉声“朕说的可有错”
李羡鱼低垂的羽睫轻颤了颤,没有立时作答。
她想起临渊说过的话来。
有时并无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得到的答案便不同。
站在父皇立场上看,皇叔自然是大错特错。
而站在饥寒交迫的百姓,与穿不起甲胄的将士们立场上,错得便是父皇。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迟疑良久,在皇帝因她的沉默而面色愈发沉冷,即将再度勃然大怒之前,她倏然想到了自己。
若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呢
李羡鱼想至此,轻轻一愣,却又像是拨开了厚密的云雾,见到从未见过的天地。
她想,她也应当有自己的立场。
而不是跟随着父皇的想法点头,抑或是摇头。
她轻轻松开攥着自己袖缘的指尖。
在皇帝的视线中,徐徐跪落下去。
她跪在自己的皇兄身畔,身量纤细,羽睫低垂。她的语声很轻,却不再迟疑。
她道“嘉宁想为皇叔恳情。”
皇帝的双目骤然睁大,怒吼出声“嘉宁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李羡鱼轻轻点头。
“摄政王是嘉宁的皇叔,他的亲族,也是嘉宁的亲族,嘉宁不想他们因此而死。”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神情狰狞,正想说她幼稚得可笑。
却又听她轻声。
“嘉宁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大玥数十年来,送了无数公主去邻国和亲,便是为了不生战事。”
“如今,嘉宁也不想因为皇叔之事,而再起刀兵。”
若是再生战事,她的皇姐,皇姑姑们落在鸾车前的眼泪,便会变得毫无意义。
皇帝的脸色铁青,像是重重挨了一击。
他双目赤红,高声咆哮“你们都想忤逆朕都想谋逆朕要杀了你们”
他拧身拔出一旁侍卫的长剑,高举过头顶,向他们奔来。
然还未奔出几步,鲜血如箭,蓦地从他口中喷出,溅湿了明净的金阶。
皇帝还握着剑,身子却仰倒下去,被守在暗中的影卫迅速接住。
继而,殿内传来承吉撕心裂肺的嗓音“陛下,陛下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整个太医院内的太医都被请来,于太极殿中为皇帝诊治。
李宴与李羡鱼则退到一旁的偏殿中,等着太医们前来回禀。
李羡鱼眼眶微红,还未全然自方才的惊吓中回神。
她低声问“皇兄,父皇是真的要杀我们吗”
李宴默了一瞬,轻声安抚她“等父皇醒转,便会打消这个念头。”
李羡鱼却仍是不安,她轻声问“是嘉宁说错话了吗”
李宴叹了口气。
他将博山炉中宁神的沉水香燃起,又递给她一碗压惊的汤药,眸底有淡淡的无奈之色。
“小九,忠言逆耳。”
“你不过是说了父皇不爱听的话罢了。”
李羡鱼轻愣。
似又想起方才皇帝狂怒的模样。
像是明白了,为何数年前跪在太极殿前恳请皇帝上朝的臣子,会被拖出去庭杖了。
原来,父皇是听不得逆耳的话的。
无论是不是忠言。
她徐徐垂落眼睫,掩住眸底的难过之色,双手接过李宴递来的药碗。
腾腾的热气氤氲而上,朦胧了视线。
她正想将热气吹散,却听见垂落的锦帘轻微一响,殿外的寒气随之卷入。
李羡鱼抬首,见是太医院的陶院正步履匆匆,自外间进来。
李宴也看见他,低声询问“院正,父皇的病情如何”
陶院正斟酌着答“陛下的病,是急怒攻心,血气上涌所致。原本没什么大碍,休憩几个时辰便好,可”
他有些迟疑,看向一旁的李羡鱼,欲言又止。
李宴见他这般情形。也大抵明白他要说些什么。
便对李羡鱼道“小九,太极殿中有孤守着,你先回去便好。稍后若有定论,我会遣人去披香殿中通传。”
李羡鱼犹豫一下,也怕父皇醒来还要提剑杀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