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早早地提前半年便将她给轰出宫去了,她定是嫌她哇哇哭得难听,所以,就连最后闭眼时,都不肯唤她到跟前。
她若是这会儿再哭,吵到她老人家了,老太婆没准气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直接朝着她的额头上弹上两个大脑嘣便不好了。
吵了她老人家十八年,闹了她老人家十八年,现下终于可以安歇了。
她怎么还能再继续哭吵不止了。
没准嫌她烦了,下辈子再也不要她当她的外孙女了,该怎么办
她要乖乖的。
定要听话。
这样老太婆睡得安稳了,没准下辈子还来找她,还愿意让她当她的外孙女儿了。
安阳拉着老太婆的手,缓缓想着。
结果刚一抚动间,却见手上的比甲晃动了起来。
啊,老太婆手中的比甲松动了。
咦,怎么戴的还这一副比甲,这副比甲太过陈旧了,安阳嫌弃过好多回了,老太婆每每说戴习惯了,顺手了,以往安阳每回会往这副比甲里贴块薄薄的金箔片作为稳固,可保一两月,怎么,如今这副比甲里的金箔片又掉了
这往后再掉了可不行啊,往后没人给老太婆稳固,比甲又松动了,该怎么办
安阳想着,一时抱着老太婆的手,将那副比甲缓缓取了下来,不想,方一取下,又见老太婆的指甲多日未曾修剪了。
于是,那日一整个夜里,便见安阳郡主贴身侍奉在太后的凤体前,替太后修比甲,又替太后将每一个手指的指甲悉心修剪打磨,再然后,梳发,绾发,怕她老人家着凉,给她哈气暖手,一样接着一样,一整夜不曾停歇。
好像她从未曾逝去过,不过是睡着了般,悉心贴心的侍奉着。
太后薨逝,乃国丧,举国哀悼。
陛下直接下令停朝一月,民间亦是服丧三月,三月不能婚嫁,不能作乐,民间所有大型的酒楼、酒馆,青楼妓院一律停止运转。
京城内所有的寺庙日夜不停鸣钟,三万回。
整个世界,整个天地间,一瞬间,只剩下黑白两色。
国丧规格宏大,甚为庄严肃穆。
礼教严格,共哀二十七日。
日日不同的祭奠活动不停。
太后膝下所有的子辈孙辈需在灵前守灵七日。
皇亲国戚自幼锦衣玉食,不过第二日便已有皇子公主陆陆续续的晕倒饿倒。
能够坚持下来的,自第二日起,便已有年幼的皇子公主开始偷偷进食。
然而一众孙辈中身子最为赢弱不堪的安阳却是日夜不停,靠着一口孝心,一丝固执,生生撑了守了三日三夜,滴水未进。
她的面容日渐凹陷,整个身子已摇摇欲坠,却生生靠着一股劲在硬撑着。
若是晕倒病倒,哪怕像那日哇哇哭喊上一声,顾青山倒还会松一口气。
偏生,自见到太后遗体后,她再未曾流过一滴泪,哭过一次脸,甚至情绪平静,偶尔不知想起了什么,甚至还时不时轻笑一下。
顾青山担忧她身子撑不住。
那日她惊厥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入他的脑,令他心惊不已。
那时,顾青山以为她伤心过度,险些失智昏厥了,事后立马向太医请教,太医闻言却神色凝重,只道是,郡主自幼体弱,骤然伤心过度许会昏倒晕厥,严重者甚至涉及性命,一命呜呼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又回忆道,郡主刚刚出生还是婴儿时便发生过一回惊厥,险些救不过来。
顾青山闻言脸色灰白,只觉得心惊肉跳,当即背后被冷汗淹没。
故而他生怕那日之事重蹈覆辙。
这几日目光片刻不敢从她背影上移开。
他同赫连毓二人轮流携带口粮轻哄劝解。
“乖,就尝一口”
顾青山趁着他人不注意之际,将偷藏于袖间的一块梨花糕缓缓拿出,轻轻捏着些细碎的点心屑,送去安阳嘴边,细心哄着。
却见脸色惨白,嘴唇干涸的她目光呆滞,死不张嘴入嘴。
顾青山抿着唇于指尖中默默取出一根银针,便要不动神色扎入安阳体内时,不想,正在这时,忽而听到一阵喧哗之声自远处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灵堂中肃穆的死寂。
“是是二皇子”
“二皇兄回来了”
灵堂里忽而响起阵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