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没个大夫救一救,小伙子望着天上西沉的太阳,只觉自家性命也日薄西山。
“景天呀景天,没想到这样的五好青年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呜呼,可怜小爷我死前还没御剑去天下各处看看,不曾体验人间繁华,这就要魂归地府了,也不知我这转世之人,鬼界还收不收我”
他在这里嘀嘀咕咕,躺了一会儿,又吐了几口血,然后就自己站起来了。他这会儿非但能走能跳,就连气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是断碎的经络窍穴,以及体内紊乱的气血仍未好转。此时他在修行路上已迈入一片新天地,同时也让自己五劳七伤,若是将来能把伤势养好,自然一飞冲天,若是伤势恶化,或许就命不久矣。
不管如何,景天总算没有继续消沉,他重新把诗剑大经注疏读了一遍,这回再看就有了许多感触,方才明白自己有多莽撞,这番能侥幸不死,还有赖照胆神剑。景天把剑器捧在手里好好夸奖了两句,神剑寂然无声。
待景天将剑经通读罢,再次尝试习练锦瑟剑诀,这一次,心念一动,膻中那只玉盏里就飞出一泓剑罡,透体而出,化作一片清亮的剑光绕着景天盘旋,随他意念转换形态,如臂使指,丝毫不爽。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文人赋诗抒怀,剑客舞金照胆,诗剑大经是当年云天河在陈州沿河吟诗所创,立意极高,非天资洋溢之辈不能领悟,唯有抵达以神御剑之境界,方可融会贯通。后人为剑经大纲作注,乃是另辟蹊径,以神导气,以气御剑,大大降低门槛。
景天引导剑罡凝作一架锦瑟,瑟弦震动,发出强音剑气,上绝浮云,下裂川流,已然将锦瑟剑诀入门。
功成刹那,碑林中大风再起,景天再一次被风吹到他处,睁开眼,此处却是一片平坦的、长草深深的原野,天色已暮,四方寂寥,他面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个俊秀敦厚的书生,正对他微笑。
“先生您好。”小伙计赶忙打招呼,“能给我找个大夫吗我感觉要不行了。”
夏书生被抢了话头,颇迟疑了一下,“的气色极佳,双目有神,不像是垂危之人呀。”
景天吐了一口血。
夏元辰变化了一套桌椅出来,又拿出一块小枕头,让景天把手放在枕头上,当下为他把脉,片刻后眉头紧皱,“不妥不妥,内息充盈,而经脉寸断,想来是走火入魔后因祸得福,功力更进一步,只是这剑罡十足地强硬,固守一处,而我施法为疗伤,却又被剑罡冲散。”
“啊,大夫,您看我还有救吗”
“实不相瞒,已通过三世幻境中的过去、现在二境,只要在日落前通过未来境就能加入神剑门。此时离日落不到两刻钟,而这伤势,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
景天又咳了一口血,“那没事了,谢谢大夫。”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四面望了望,“那什么,我怎么才能通过未来境”
夏书生收起桌椅,朝景天身后一指,“瞧。”
他回身,看到另一个自己从平原的那一头走来,他走得飞快,初看只是一个小点,一个呼吸后就有豆大,再一个呼吸后就到了眼前。
景天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未来身。因此人的气机极强。
夏元辰解释道“这是未来的一个可能。兴许以后的会比这更强呢。”他旋即感慨,“不过也真是少见。这种让人望而心折的气度,叫我想起天河兄弟了。将来的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景天磕磕绊绊地问,“我该不会是要和他打一架吧”
夏书生笑而不语。
景天的未来身面色阴沉愁苦,冷冰冰地看着现在身,“来,出剑吧。”
景天干巴巴地招呼他,“好,呃,看起来不高兴”
未来身的神情愈发冷酷,刺骨的杀机叫景天通体生寒,“我打不过。”他也是实话实说。
“学了诗剑大经用出来给我瞧瞧。”
景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未来会变成这种凶巴巴的大哥,总之都是一家人,他决定听自己的话,肯定没错。当即他又把剑罡凝作锦瑟,正欲激发剑音,忽地被未来身一指点破。
“诗剑大经不是这样用的。”未来身皱着眉,“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以剑罡化形,不过是取巧之途,真正的诗剑大经又怎会拘泥形式看着,我只演示一次。”
景天打起万分注意。见他伸出一根指头平平的悬在空中,忽闻周遭弦音大作,不知从何而来的乐声,节奏古朴而苍凉,眼前未来身的指头上渐渐浮现一只洁白的蝴蝶,当蝴蝶凝聚成形后,未来身却消失不见。
景天吃了一惊,左顾右盼,仍旧没找到未来身的踪迹。
夏元辰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那洁白的蝶子飘飞,落在景天的鼻头,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他感觉到了这漂亮的蝶子,根本就是一道凝练之极的剑虹。
蝶子在景天脸上溶解了,就像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
周遭莫名的弦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