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马夫的叱骂。
秦青睁开眼睛,完全醒了。他顺着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去,却见一群小孩蹦蹦跳跳地跟着马车,嘴里含着糖果,手里捏着石子儿,一副欢快无比的模样。
“泰安侯府贪,侵吞天下财三年洪涝三年旱,妖孽不除国祚断泰安侯府贪,侵吞天下财三年洪涝三年旱,妖孽不除国祚断”
孩子们反反复复吟唱着这些歌谣,却根本不知道这歌谣里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秦青猛地退后,脸色变得煞白。
996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喵了个咪的,这歌谣若是传唱开来,秦家满门都会被凌迟”
秦青抓紧了叶礼的衣袖。
叶礼连忙捂住秦青的两只耳朵,让他倚靠在自己怀中。
这些孩童都在乡野里长大,岂能编出这样的儿歌被他们含在嘴里的糖果是从哪儿来的是从教导他们的人手里拿的吧
这些孩子均来自于附近村寨。他们的父母从侯府领到了养活他们的工钱,可他们却在做着戕害侯府的恶事
谁说天下自有公道叶礼没有看见公道,只看见了一桩桩冤屈。
心疼的感觉像波涛一般泛滥。叶礼紧紧捂住秦青的耳朵,露出了愤怒至极的表情。
是谁在害秦青叫他抓住,他必要杀了对方
“跑快点”叶礼对车夫沉声下令。
马儿果然跑得快了一点。
忽然,那些刺耳的童谣消失了,接连响起的是孩子们的嚎啕大哭。叶礼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却见江匪石带着一群村民抓住了这些孩童,用竹板撬开他们的嘴,掏出糖果扔在地上。
“为了几块糖,你们便把救了你们全家的泰安侯府给卖了这等见利忘义,不忠不孝之辈,莫说是我们刘家村的后人。”
江匪石脸上带着冷笑,手里的竹板狠狠抽在年纪最大的一个孩童的嘴上。
孩子的父母就站在一旁,先是不断冲侯府的马车作揖赔罪,然后狠心说道“江先生你打得重一点,让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涨涨记性”
另外几个孩子也都被各自的父母拎到一旁,扒了裤子重重地打。
哭声取代了歌谣,传遍这条乡间小路。
叶礼一直看着这一幕,等到马车转过一个弯才收回目光。
秦青趴伏于叶礼肩头,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睛往外看,然后便勾着薄唇静静地笑了。
哪怕这抹笑容是为了江匪石的维护,叶礼也不再觉得酸楚。只要秦青能够高兴起来,怎样都好。
“我们的小侯爷终于回来了。”被放出偏院的陶然坐在客厅里冷嘲热讽。
秦德怀拿出扇子给满头大汗的儿子扇风。
叶礼自然而然地接过扇子,呼呼地扇了起来。
爬上桌子啃食糕点的996冷笑一声“哼,舔狗”
陶然被关了好几天,早已经压了满肚子的火,当即就问道“听说你马车里被人用血写了诅咒你知道诅咒你的人是谁吗”
秦青趴伏在桌上,把小脸面向叶礼,迎着风闭眼假寐。
陶然见不得他这副不知愁的模样,提醒道“是那二十个孩童的父母写的他们恨你,也恨泰安侯府”
秦德怀连忙为儿子辩解“你别吵吵了,我们一早就有计划的。那二十个孩子不会有事。”
“怎么会没事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是他们活该吗直接把金子给那些妖道,不拿孩子当祭品,不也照样可以把妖道们往死里坑吗孩子不是你们用来报复坏人的工具”
陶然越说越生气,走上前想推秦青。
叶礼轻轻挥了挥手里的扇子,陶然的手臂竟被并不锋利的扇沿划出一条血痕。
陶然捂住伤口,惊呼了一声。
秦青睁开眼,厌厌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道“那些妖道早已打通了江北城各处官衙的门路,你知道吗”
陶然隐约知道一些。无为道长交游广阔,背景很深,去了谁家都是座上宾的待遇。
秦青直起腰,又道“这些天我四处帮叶礼寻找妹妹,发现许多流浪到江北城的孩童都在清虚观附近莫名失踪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叶礼扇风的手停了停。
陶然恍惚摇头。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
秦青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毒辣的日头“以往,无为道长扔下壶口的孩子大多是流浪的儿童,其中也有贫寒农户主动卖给他的女童。这件事你知道吗”
陶然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茫然。
“那二十个好人家的孩子有父母,有亲族,这些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以往被溺杀的孤儿难道就该死吗”
秦青回过头看向陶然,问道“那些失踪的孤儿,又有谁会在乎呢”
陶然张了张嘴,想说我在乎。
“你在乎吗可你拿什么去救他们呢无为道长被官兵抓去,只要花些银子,早晚还会放出来。只要改名换姓,他还会重操旧业。你拿什么去阻止他,阻止官府的助纣为虐”秦青仿佛看透了陶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