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飞快从他手中溜走。孔青掌中温软似在,可一握却是空空,心中略有些怅然。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孟黛后退了一步,这才想起他先前的吓唬,她低低问道“孔宫主,你方才说什么困死若我们同时以因果锚定命运长河,不就能找到十洲了么”
孔青眉心一跳,断然道“万万不可。”
孟黛疑惑仰首“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若一同出手,锚定到前一年中,万一发现他身份,这丫头不跟他翻脸才怪。
这理由自是不能告诉她的。但另一个理由却可以。
孔青面不改色道“你就没有发现,我们只是在命运长河的投影之中跳跃么”
孟黛不解“那又怎么样”
孔青本也不觉得怎么样,但适才孟黛一番干涉,却叫他彻底看明白了“命运长河,是天地诸般大道、一切真实所在。投影,只是一道影子罢了。我们适才既回不到过去,现在又如何去往将来”
他这话说得有点绕,孟黛听得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定位到那里,也会如刚才一样,看得见、干涉不了除了当个无聊的看客,什么也做不了”
“没错。”
他幻出一张棋盘,指着道“投影如同一张棋盘,因果如同纵横的纹路,我们就是当中棋子。”
“棋子”他语气平静得残忍,“不论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一方天地。”
“啪”虚拈一子落下,孟黛心下一跳。
孤零零的一颗棋子,在面前那张泛着淡淡银光的棋盘忽然显得如此可怖。
命运如棋。
那么命运的棋盘又该是什么呢
棋盘、棋盘
等等,她不是有一张棋盘吗
孟黛眸子一亮,神念一动,牵引着法宝,刹那间,虚幻世界破碎,化作纷纷雪花,露出汹涌的命运长河,长河之上,一方白玉棋盘氤氲着毫光微微。
孟黛伸手托起棋枰,自有一股明悟涌入心间。她笑问道“孔宫主,你说命运的棋盘该是什么”
孔青一怔。
命运的棋盘命运如何会有棋盘他目光往那方白玉棋枰上打量片刻,忽然醍醐灌顶。
彼时他所拿的那一枚棋子,包含天运,末运,劫运,截运,杀运,五运合为命运之棋。棋枰与棋子合该是一对儿的。
太初造化生万物,万物运转之轨迹则为命运。
倘若命运为棋,必以造化为枰
他蓦地望向孟黛,她走的不正正是造化的路子她忍不住欢喜,高声笑道“孔宫主,我们不是棋子,命运才是这玩意儿该要握自己的手里”
少女碧眸如星,璀璨又明亮,熠熠不可逼视。
孔青蓦地一笑,悠悠道“那你想好怎么出去了么”
啊这
孟黛“”
棋枰毕竟是象征造化的先天灵宝。四舍五入,约等于一位道君。区区命运长河虚影,自逃不过它的辖制。
奈何孟黛根本就没怎么祭练过这玩意,白捡的,她又没想要。
最终,孟黛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日日炼化参悟那张棋枰。而孔青所修五运,恰与她之造化相生相合,互有克制。两人论道推衍,各有所得,道行更进。
修行不计年。命运长河投影之中,时间更没有意义。
孔青伤势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孟黛才粗粗将那棋枰祭练了一遍。
少年手中的一张白玉棋枰迎风而长,不断长大,起初还是纵横交错的棋盘模样,随着增长,渐渐,山川起伏,大河奔流,日月星辰,俱都出现了模样。
棋枰与长河虚影交错之时,奔流不息的长河似被定住了一瞬。
不见尽头,不见来处、不见宽窄的长河,此时竟不断地缩小、再缩小最终化为一颗流星,坠入青年骨节分明的手中,被他牢牢攥住。
另一手抓住少女的腕子,二人循着“流星”坠落的方向,一同坠去
坠落,坠落
起先,是无边的黑暗,无数命运罅隙中的恶兽袭来,孔青和孟黛两人不敢多留,一面应付恶兽,一面向前去。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白茫茫的白雾浮现在眼前,人间喧嚣仿佛能穿过这一层薄薄的云雾。然而命运长河握在中,却愈发沉重,沉重得不似人间之物。
孔青掌中如坠万钧,然而他却不顾掌上青筋凸起,任由鲜血汩汩涌出,将之死死握住。兀然间,少女纤细柔软的手覆上来。
鲜血淋漓的伤口刹那间愈合。
他侧目瞧去,只见少女白皙的面庞沉凝,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铿锵动人。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女转头朝他看来。
两只手紧紧握着。
竟似有了无穷的动力。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有了风声、喧嚣声、鸟鸣声。
如山的压力在此刻消失了。身边是泥土和青草的香气,和风送暖,青山如黛,是十洲。
两人相视一笑。
眸中尽是脱困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