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或有一点红光也显得鬼气森森。循着阶梯下行,极阴、极阳的煞火跳跃着,如同冰火交织的磨盘,消磨着躯壳。
脚步声不徐不疾,传入女子的耳中。
细细缚妖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月夫人勉力坐起来,歪着头斜斜乜一眼去
黑衣青年不避焰光,如履平地。朝她缓缓走来。她不复先前那般散漫神态,反倒凝目瞧去“是你。”
“你来做什么”
青年站定,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月夫人。五十年前的情形,一时间好像倒转过来了。
高高在上的月夫人,生死如今也攥在了别人的手中。
孔青似笑非笑“孔某自是来救夫人的。”
月夫人贴着冰凉的墙面,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灼得她背脊生疼,然而却似比靠近这个男人更安全似的。她牵起讥讽的一笑“呵,孔魔君这么知恩图报”
“那你怎么没毁了牢兰宫没杀了陆天行呢反倒是安之若素地待在牢兰宫里,玩弄权柄,栈恋高位。”
“若非立下誓言,不得对我下手,恐怕早就杀了我了。”
“信不信,在于夫人。”孔青负手,淡淡道,“倘若要杀你,等着宫主动手就是,孔某何必再费心机。”
“只要夫人甘心等死,孔某转身就走。”
等死她甘心么
刹那间,脑海之中转过无数画面。仿佛眼前浮现出太素山,浮现出那皱着眉的白衣小姑娘的影子。
死在这牢兰宫,她是绝不甘心的。
她低垂着头颅,碧绿的眼中有火光闪烁。青年却已转过身,振衣欲行
“等等。”
女子低低道“你有什么办法”
孔青脚步未停,话语却传入她耳边“夫人的生机,在于陆天行。以他的实力,若有心反抗宫主,必能救下夫人。只是他心中尚存一丝疑虑,夫人要做的,就是打消他的疑虑。”
“给他一个证据。”
三日后,月夫人得到孔青送来的一个死婴。人妖不能产子,孔青自然没那个本事弄一个那样的孩子来。可凡世的死婴,如何能够瞒得过陆天行。
月夫人犹豫片刻,割破腕子,一滴赤红色的精血滴落在他身上。
一丝似有若无的黑气,孽债因果悄然缠绕上她的手腕。
这一日,大雨倾盆。黑暗而寂静的镇仙塔底,月夫人蜷在角落里,身边有个焦黑的婴孩。忽然,她听到耳边水声,滴答,滴答。
一线天光倾泻下来。
她被耀眼光芒刺痛了眼睛,恍惚间,见有人持剑而来“天行”
他身后似乎跟着许多人,他是闯进来的
陆天行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见那白衣的少女伏在血污之中,细细的锁链勒住纤细的腕子,她蜷缩着身子,似是想护住面前那一团焦黑的婴儿。微微抬起眼,虚弱地唤他“天行”
他浑身颤抖着,脸色刹那间白得如同一张纸。这一刻,心中只叫嚣着一个念头。
带她走
带她走
浑身血液涌上来,陆天行的眼睛一片赤红。他抱起妻儿,心中的念头愈发清晰起来谁敢拦他,就杀了谁
长剑轻啼,冲霄而起。
无人敢阻。
老宫主的骂声喝断长空“孽徒”
回应他的陆天行最犀利的剑光。他毫不留情,剑光煌煌犹如赤日直扑老宫主面门。老宫主万没料到他最为信赖的大徒儿竟敢对他动手,仓皇相迎。
剑势如雨,罡风席卷,整个牢兰宫都变作战场。牢兰宫众弟子却不敢插手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师徒之战,只好做了一日看客。
终究雏凤清于老凤声1。
陆天行剑光如虹,携着月夫人御剑遁出牢兰宫。
留下伤重的老宫主,与牢兰宫一地狼藉。
负责追索的是孔青。他修为足够,且与陆天行关系不怎么样。
陆天行带着伤痕累累的月夫人跑得并不算快,甚至没有跑出元洲。大约快到了玉门左近,便见前方云头立着一位黑衣青年人,负手慢悠悠向他走来。
陆天行神色大变,他知道,以他现下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孔青。
“孔师弟。”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放过阿月,我跟你回去。”
孔青静静地打量着他,五十年前,那位骄横不可一世的魔君,竟也会如此狼狈地求人么
他忽然笑起来,只是笑容讽刺“陆师兄此情真可谓感人肺腑。五十年前,在云中如是;五十年后,而今也如是。”
陆天行惊疑不定“你是什么意思”他几乎按上了剑柄。
他或许已经不记得当年了,不过没关系,孔青还记得。记得当年云中城外巍峨如山的影子,记得千里跋涉的艰难困苦,记得见到烧成白地的落霞山的茫然。
孔青徐徐道“孔某怎么会杀了月夫人呢救了月夫人的,不正是本座吗”
“若非本座将那死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