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青坐起身子,举目瞧了瞧这静谧山河,道“或许是吧。听闻数千年昆仑有位道君画衍天地,你没见识过么”
道境踏入第二步,身与道合,长生不死,便足以尊称一句道君了。
“聃祖师”孟黛对昆仑的前辈显然不陌生,却是意兴阑珊地低头把玩起花凋,“他老人家早离此界遨游诸天去了,人又不在昆仑,留下的那卷日月帛又早早失佚,我怎么会见识过呢”
孔青难得陌生“日月帛”
孟黛漫不经心道“那是聃祖师成道之宝,画开一界,妙用无穷。他老人家笔下阴阳生化,虚实相生,日月帛中尽纳十洲天地。”
言罢,她郁郁不乐问他“你好些啦”
孔青颔首“劳孟仙尊挂念。”他体内造化之气略有盈余,显然为孟黛手笔。
孟黛却哼了声“谁挂念你了没死就赶紧想想法子,怎么从这鬼地方脱身。”
这丫头,嘴硬得很。
孔青稍能提法力,也不与她争辩,顺着她道“听闻画分真假,道衍虚实,包罗阴阳,又合造化,进为宇宙,退蕴死生。寻着此画走的是什么路子,自知破解之法。”
孟黛深觉有理,跳下青石,拽了他大步流星地便四顾逡巡搜索起来。因是从此峰被收入画中,孟黛也多是在此地搜寻碰碰运气。不拘山石鸟兽,她只要心存怀疑,便信手劈去,只是都如先前一般,即便化为齑粉也会在顷刻间复原。
孔青在一路静观,并不多言,漆黑如玉的棋子隐于袖间,无声无息吞吐五运之力。
孟黛没空关心他动作,却是信手折下朵翠雀飞燕,打入一点造化灵机,竟隐隐嗅得见香气,仿佛真实事物一般。她复将此花碾碎,片刻后,一朵形貌别无二致的花朵复又浮现在路边。
真假、虚实、生死还是几条大道都有涉猎
接下来一阵,孔青便见少女来回搜索试探,皱眉苦思,幽蓝的冰花将她神情映得变幻不定,也不知想出什么头绪没有。
瞧着瞧着,便是几个时辰的功夫,除了注意她动向,孔青也在观察此地状况。
忽见那远山如黛,镀着了一层朦胧的华光。
华光
孔青目光一凝,隐约察觉此处异常。此地日阳犹无光辉,那山间何时出现这样的冷光了再细查之下,竟连天上那一轮红日也散发着微微的金芒。
但他垂眸打量了孟黛一眼,目光复杂。若真叫她脱身而去,想必他的下场不会很好。
这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孔青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叫住她“孟仙尊。”孟黛仍在对着那些花出神,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你又有什么事”
“你看一看,”他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山间,“是否能瞧出些端倪”
孟黛偏头一顾,只见群山之间半掩冰轮。
皓月初升。
她浑身一震,惊道“太阴之力。”蓦然间,想起先前与孔青提及那灵宝,“日月帛”
日月帛中,凡所思所想,所感所念,俱都能显化,假作真时,便会溺死无穷无尽的幻象之中。便是侥幸躲过这一层杀机,当明月升起,等到日月交汇,阴阳合抱,被永世要被困入画中,沦为画上无知无识的傀儡。
此时冰魄清冷耀世,月华如水,太阴之力点点挥洒。月出之时,天上赤日竟也有了温度。大片金光喷薄而出,刺破层云,太阳之力不吝挥洒,光耀四方。
阴阳交汇,万物始生。
倏忽,溪水潺潺,草木焕然,鹿饮林间,鸟游天际。风声飒飒,猿啼声声,欣欣向荣。
这世界在刹那间活过来了。
饶是孔青不晓此图功效,却也察觉出其中凶险,道君法宝之威,何等可怕
却听少女轻声一笑,笑声清脆,郁气尽舒“用我昆仑的法宝来对付我”
倏然间,雪亮剑光冲霄而起,如雪练似寒江,浩荡荡一剑鲸吞天地阴阳,竟自吞没那月影。
渺渺云海间,红衣女子执伞抱画急行。顷刻间,剑影惊虹透画而出,直将她左手横贯,鲜血淋漓。
她念头一动,便要强御灵宝,孰知画卷不受控制徐徐铺展开来,万里山河壮美。不见明月,只见画中少女执剑睨来,冷笑声闻九霄“日月帛以阴阳为基,真幻为桥,日月便是阴阳显化,根基既破,我倒要瞧瞧你还有甚么手段”
红衣女子毕竟修为不足,又祭练不深,既叫孟黛看破了虚实,当机立断,斩断了神识与灵宝联系。
朵朵白莲漫帛而出,将帛画托起,无穷无尽造化之力凝做一方道域,封死正欲远遁的女子去路。
少女拉着青年,自帛画脱身而出,剑光犀利,追斩而去“怎么这么急着走”
那红衣女子身在道域之中,唯一柄宝伞护体,一剑击得她仓皇踉跄,愈显纤弱可怜,她抬眸,仿佛眉间笼了江南烟雨,便连叹息也是柔美动听的“妾身区区元神修为,不走又能奈孟仙尊如何呢”
一听这话,孟黛听得火起“元神修为耍得本座团团转你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