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西还冷。」
他又翻开下一页。
「今天临城又下雪了,海棠也不开花了。你看到雪了吗」
「外面的院子里有好多落叶,和我们在临西看见的枫叶长得一样。你说,世界上其他角落里的枫叶,会不会也长得一模一样呢」
「贺晟,生日快乐。」
「贺晟,不要怪我,好不好。」
字字句句,都是她满溢出来的思念。
对他的思念,和爱。
她说,不要怪她。
不要怪她当年弃他而去。
贺晟一页页地翻着,手却越来越颤抖,眼尾不受克制地泛起红。
日记的最后一页,时间落款是一年前。
「贺晟,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
我好想你。」
分开的这几年里,她从未有过一刻停止想他。
从未有过一刻,停止爱他。
心脏像是被藤蔓层层缠绕收缩,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几乎快要压垮他的背脊,让他再也无法直起身来。
紧握着日记的指节一点点松懈开来,他像是浑身被抽去了力气,再也没有力气思考。
他哭着哭着,又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像是疯魔了一般,眼尾猩红一片。
他在笑自己的愚蠢。
如果当初,他再多怀疑一些,相信她不会为了所谓的优渥生活离开自己,是不是,她就不用受后来的这些苦,是不是就不用替他承受这些折磨。
贺晟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想,哪怕是死亡,他也绝不会放手。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一种。
那就是,这些年来,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全部都来自于他。
也唯独是这一种。
让他不知道他自己该怎样站在她身边,对她说别怕。
因为他没资格。
他恨容钦华,恨贺铭。
但,最恨的人还是他自己。
虞清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一条漆黑到看不见尽头的走廊里走着,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在这片黑暗里倒下。
这条路的尽头,还有人在等着她。
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就这样放弃呢。
就这样,她不停地朝前走着,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她见到微弱的亮光。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恍惚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便转头朝床边看去。
床边,映入眼帘的是秦悦柠的脸。
见她醒了,秦悦柠顿时喜极而泣,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虞清晚的气息仍是微弱,视线缓缓环视了一圈病床周围,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怔然了片刻,呼吸器里浮现一小团白雾。
走过一趟鬼门关之后,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贺晟呢”
秦悦柠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回答“贺总他有公事要处理,等忙完应该就来了。”
呼吸器下,虞清晚的睫毛轻颤了下,目光划过一丝黯然。
她垂下眼,安静地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麻醉的药效还没过,虞清晚并没有清醒多久,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彻底睡熟了,秦悦柠起身给她掖好被子,就听见病房门口传来声响。
见贺晟来了,她让开床边的位置,轻声告诉他“清晚刚刚醒了一次。”
“嗯。”
他在床边坐下,握着虞清晚的手背,一言不发。
秦悦柠从病房里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病床边的场景。
男人的背影明明和从前并无分别,可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被什么沉重的情绪压垮了背脊,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帮床上的人撩开散乱的发丝,用棉棒沾水,一点点湿润她干涩苍白的唇瓣,动作细致而耐心。
他又把床头柜上放置的矿泉水拧开,拿出吸管放在一旁,方便她一会儿醒来时喝。
做完了一切,他由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女人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那是失而复得之后才会有的小心翼翼,还有自责,太多复杂的情绪汇聚在一处,晦涩得无法分辨。
看着这一幕,病房外的秦悦柠莫名红了眼眶。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贺晟才终于从病房里出来。
隔着门,他忍不住回过头,很深地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才克制地收回视线。
男人声线沙哑,只留下一句话。
“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大概真的是上天眷顾,虞清晚的病情恢复得很好,移植手术后的排异反应并不强烈,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容熠和秦悦柠每天轮换着来陪她,谈砚和贺明绯也时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