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秀莹注意到她身上的狼狈,关心道“你的衣服是怎么弄的怎么脏了”
看着她这么热泪盈眶的关切模样,虞清晚也心软了几分,将自己手边的餐巾纸递过去,轻声说“没事,不小心弄得而已。先擦擦吧。”
孟秀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放下之后,又握住虞清晚的手,哽咽地说“清晚,当年是我们对不住你,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临西的。都是我们的错。”
女人的掌心覆着层薄茧,温热的感觉一点点渡过来,让虞清晚生出刹那间的恍惚。
“那年实在是你林伯伯他得和朋友去外面做生意,生意刚起步,你生着病,在外面和我们一起颠沛流离的,对你身子也不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肯定也不会舍得把你一个人扔下的。”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虞清晚忽而微微有些动容。
她忍不住去想,或许,或许当年孟秀莹夫妇真的是逼不得已,才将她丢下。
她也不是容诗雅说的那样晦气。
还是有人会关心她的。
很快,侍者敲开门上菜,虞清晚回过神,对她说“先吃饭吧。”
整顿饭下来,孟秀莹自己没动几口筷子,反而一直往虞清晚的盘子里加菜,谈起以前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感慨又怀念。
“清晚,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画画,当时你林伯伯说送你去绘画班,你还没答应,怕浪费钱。你从小就懂事,难怪容家也会收养你。我就知道,以你招人喜欢的性子,肯定会被好好照顾着”
一边说着,虞清晚看着孟秀莹把一只剥好的螃蟹腿放到她碗里,眼眸里刚刚燃起的光亮也暗淡下来,握着筷子的指节收紧。
说了那么多,却不记得她对螃蟹过敏。
一顿饭吃好,虞清晚结了帐,发现孟秀莹还在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她便主动开口问“还有什么事吗”
孟秀莹支支吾吾的,看向她的目光欲言又止。
终于,孟秀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清晚,就是你林伯伯他,最近生意失败了,公司欠了不少钱,我们听说容老爷子去世,你拿到了不少遗产,能不能帮帮我们”
虞清晚呼吸一听。
瞬间,刚刚掌心残余的温暖仿佛只是错觉,浑身如坠冰窖般寒冷。
心里泛起的冰凉远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冷。
果然啊,还是她自己的错觉罢了。
孟秀莹费劲力气地找到她,哪里是为了弥补当年的出走,只是因为她现在忽然有了可以被利用的地方而已。
这个世界上的人永远都那么现实。
权衡利弊,再把没有价值的东西抛弃。
刚刚那些眼泪和关心,都是为了现在开口朝她要钱而已。
是她太傻了,还会天真地以为,还会有人无条件地待她好。
虞清晚忽然有些想笑,扯了扯唇,却怎么也露不出一个笑容。
多可笑啊。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里,静默半晌,孟秀莹忐忑又紧张地观察着虞清晚的反应。
终于,看见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虞清晚将卡放在桌面上,神色平静地开口“这张卡里面有一些钱,你拿着吧,就当是那几年里,你和林伯伯收养我几年,花掉的那些钱,我都还给你。密码是我的生日。”
她顿了顿,“照顾好身体,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等等清晚”
虞清晚脚步停下,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一丝期待。
孟秀莹小心翼翼地在背后出声“你你的生日是”
终于,虞清晚自嘲地弯了弯唇,笑自己刚刚不该有的期待。
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月四号。”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离开。
出了餐厅,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比来时更大了,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瓢泼大雨一股脑地倾泻下来。
虞清晚打车回了家里,她没胃口吃晚饭,浑身上下冷得厉害,像是被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
喝过晚上的药,她便上了楼,换下了那身被弄脏的大衣,躺回床上。
虞清晚紧紧裹着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闭上眼,耳边响起的却还是孟秀莹和容诗雅的话。
“虞清晚,你就是晦气。”
“清晚,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钱”
“你的亲生父母说不定已经被你克死了”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许她从出生时,就已经被人抛弃了。
虞清晚以为,她早就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事实。
可今天见到孟秀莹时,她发现,她原来还是在乎的。
渴望有人真心在意她,渴望亲情,而不是将她当作累赘,随随便便就可以扔掉,再捡回来利用。
她是人,而不是生来残缺的物品。
无数道声音混乱地纠缠在脑海里,好像怎么也不愿意放过她。腹部一阵阵的绞痛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