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愈发抱怨起来“人家的脸又不是面团。再说了,人家都长大了,大姨母还说是抽条了,自然不可能和小时候一般。”
冯谕瑧只是望着她微微笑着。抽条是抽条了,只是瘦了也真的是瘦了。军中的日子哪是这般好混的,寻常男子都未必熬得过来,更不必说她这个小姑娘了。
这时,有宫人前来禀报,只道端王前来向陛下请安。
冯谕瑧道了声传,隔得一会儿,穆璟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内,先是一本正经地向嫡母行礼问安,看到还腻在冯谕瑧身边的虎妞,趁着没人留意,飞快地朝着小姑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虎妞一看便明白他在取笑自己这么大了还撒娇,同样飞快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别过脸去。
冯谕瑧又哪里会没有察觉两人的小动作,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见如今两人都在,遂一脸正色地嘱咐道“此番你俩虽能跟随大军出征,但也未必一定便有机会上战场。你们要记住,军令如山,一切都要服从安排,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不该问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出口。”
“在军中,只有将士,没有什么县主王爷。若是你们触犯了军法,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朕绝对不会插手,更不准任何人求情你们可都记住了”
两人郑重地点了点头,齐声道“都记住了”
一直到两个小的离开,冯谕瑧才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也不知当日答应了她,到底是对是错”
连翘明白她心中担忧。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孩子,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单是想想这个可能,连她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陛下呢
虽是如此,她还是只能柔声安慰道“陛下放心,县主武艺高强,行兵摆阵之术亦有所成,虽无作战经验,但有上官将军与周大人他们在,想来应是无碍。”
“但愿如此吧朕突然有点羡慕长姐了,羡慕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可若是虎妞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却什么也不能做。”
“也许,这便是常言的有得必有失吧”冯谕瑧又是一声长叹。
只是,不管她怎么放心不下,大军出征的日子还是到了。
女帝以茶代酒,先是祝愿众将士们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后再亲自倒了两杯茶,一一递给了大将军上官远,以及军师兼都护将军穆元甫,诚恳地道“中原一统,百年夙愿,成败在此一举百年以来,无数为天下苍生福祉而牺牲的英灵们,必与两位同在,与我大梁将士同在。朕,敬两位一杯,也是代天下百姓,敬两位一杯”
上官远郑重地高举着茶杯,沉声道“臣上官远,必不负陛下所望”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朝着她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翻身上马。
穆元甫亦如他一般,只是在欲策马离开时,没忍住回头,眼神复杂地深深望了冯谕瑧一眼,而后,缓缓地再度朝她拱手道别。
这一去,恐怕再无归期。从此天上人间,唯愿陛下事事如愿,创不世伟业,再无遗憾
冯谕瑧怔了怔,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头,一直到对方催动骏马,很快便融入大军当中,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大军越走越远,最终彻底地消失在视线当中,只留下滚滚尘土。
“连翘,宁大夫是说过,周卿的病已是大好了吧”良久,连翘忽地听到她轻声问自己。
她想了想,回答道“当日宁大夫是这般说的。况且,这些日子以来,连翘观周大人模样,也像是恢复了健康,便是脸色亦不如以往那般苍白。”
“那老头子虽然性子有些古怪,但想来不会拿这些事开玩笑才是。”
冯谕瑧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也不知为什么,方才周卿回头向朕拱手道别,朕这心里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他这一别,便是永别。”
连翘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也许是昨夜批阅奏章太晚,误了歇息的时辰,睡得不好,才会有些错觉而已。”
“是么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