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招待仪式我收到了请柬,是以程一水事务所的名义寄给我的。
“虽然你可能觉得,我也只是件不御寒的t恤,和其他的t恤只有花色不同的区别。虽然我们的感情,可能比不上你跟程一水的万一”
他说,从唯物主义的角度而言,人的肉身作为物质,腐朽之后只是变换了一种物质存在的形式。
他不说话,只是微笑。
小豫,你说,我们之所以能够无话不谈,是因为你是陌生人,你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小塚说“你没有放他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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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周豫
我很诚恳地说“真就这样了。如果你觉得我过度美化了,你也可以相信传言中的版本我勾引了闺蜜的父亲,最终成功骗得了一大笔遗产。”
于深夜
你对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我抬头,越过斑驳树影,看向立在树下的人。
小塚说“在我们的设计规划里,程君称呼这个作品为故园。”
男人自我介绍,“鄙姓小塚,小塚高义。”
但愿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chengyishui
内圈镌刻着
希望你相信那对我的重要性,重要到我此刻字斟句酌,反复思考这封信如何继续、该于何种时机送达你的手中,我又该留下些什么,让你确信。
他穿一身浅色,微笑时不见丝毫病容。
高朗说“那你答应跟我交往,是因为你需要一段感情来帮助你走出上一段,还是”
处理完学校的最后一点事,我毕业了,挑了份offer,约定了月初去报道。
我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明显是朝我走过来的,“请问您是周豫小姐吗”
我没参与,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在书店里参观了一圈。
白色信封,拿深蓝色墨水写着“周豫亲启”。
我轻声说“高朗,我没有轻视你的感情。但是我真的只能说抱歉。”
你是我的故园。
小塚走到后方角落处停下,随即蹲下身,轻轻抚摸其中一块青砖,“程君生前特意叮嘱我,要替他镌上这句话。”
我听见电话里高朗叹了声气。
但此刻,我愿意去相信。
我喊他“程一水。”
我转头看去,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拿了封牛皮纸袋。
我手指轻轻抚摸那镌刻的痕迹,像抚摸命运的纹理。
他说,人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吗
小塚的声音似在渐渐隐去,使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即便我会功利地向神明祈福,却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相信过人有来生。
我看着树下的身影,笑说“你说,不让我去任何地方找你,你却一直赖着不肯走;你又说,假如我放了你鸽子,你会庆幸,我觉得你也是在说谎。程一水,你这个人总是前后矛盾又口是心非。你分明希望我不要忘记你,最好,最好也跟你一样把这戒指带进棺材里去,然后下辈子照着这名字找到你。是不是”
当然,假如你忘了,我会更加庆幸。
凌晨的天空,被灯光涂抹成了肮脏的霓虹色。
他垂着头,望着这块青砖沉默了片刻,起身,将一直拿着的牛皮纸袋递给我,“程君托我转交给你。”
男人讲普通话有种费力感。
那时候,程一水只是久久地沉默。
我不明就里地跟在小塚高义身后,绕着二层的环形布局走了一圈,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穿过一小段走廊,随即从后门走出了书店。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人死之后会到哪儿去。
我知道,我们是彻底的陌生人了。
“嗯毕业,找个工作。”我看着高朗,“你似乎觉得我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二层的挑高空间,配合玄妙的玻璃材质,光影错落洒下。
我准备过马路时,手机响起。
高朗说“你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就直接给我这个人下结论。”
我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沉迷于这光线的魔法。我想,这里是一个很适合认真看书的地方。
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消失了。
“我答应你。”我说。
“你说。”
到的人不少,多是业内人士,这书店有“程一水遗作”的性质,是以仪式有一个悼念的环节。
高朗有些愕然“然后呢”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程一水于树影斑驳处消失了。
我笑了笑“我去给程一水扫了墓,然后他消失了。我回学校见导师,继续写论文,然后跟你认识,然后论文答辩通过,即将毕业”
程一水说,只有一枚。
高朗的神情,像是有些不能接受这故事竟有如此平庸的结局。
他跟他朋友在一起,端着餐盘,微笑冲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