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就已经猜到,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那样严重。
大三暑假我没有实习,想认真地学点东西。
除此之外的私心,是想留出更多的时间去找程一水。
那天我依然打了声招呼就跑去了程一水的工作室,但直到离开苏州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之后,整整两天,他的微信保持静默状态。
在我推开门的瞬间,那刚起的一阵咳乍然停止,书桌后的程一水望着门口,神情愕然。
程一水笑得很淡,“还没那么快。”
程一水初次生病时,接受过化疗治疗,那过程极度煎熬,人痛苦而昏沉,无法保持长时间的精力和专注。
我轻声说,“跟我做。”
而程一水太温暖了。
清嘉在北京实习,并不了解程一水的情况。
我看着他不说话。
我看了他一会儿,很平静地说,“至少我得亲眼看着你消失。”
“你微信上给我发了什么。”我问他。
窗户里亮着灯。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暑假喝过的酒酿成了一场难以消化的宿醉。
我忐忑不安的又等了两天,终于收到了程一水的消息。
“那你告诉我。”我直直地看向程一水。
程一水在住院。
抵达程一水的工作室时,天已经黑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
“周豫”程一水轻声说。
我没办法自欺欺人地说再也不见他。
高朗说“但你既然最初就料到他生病了,为什么又要接近他你别告诉你有侥幸心理。你不像是这种人。”
他轻声说,“小豫,我注定要辜负的事情太多了,对清嘉,对我的工作我不想再多一桩。”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开口这对她太残忍了。”
我拒绝了他把卧室让给我暂住的提议,就睡在一楼的沙发上,对此程一水很无奈,他说,周豫,我以为你是个成熟的人才告诉你实情,你这样让我很难办。或者,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
程一水没说话。
我说,我不会再见你了。
癌症复发,并且已然扩散。
程一水穿着蓝条纹的病号服,和在日本时穿的那一身浴衣真的很像。
我相信那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程一水的动作仿佛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存在。
“我没告诉她。”
我不知道。
过了很久,我才回答道“那不是侥幸心理。人在玩火的时候,都不会觉得火会烧到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发微信,你总不是缺个给你端茶送水、伺候送终的孝子吧”
程一水没有回复我。
我搂着程一水的脖子,嗅闻他身上药片的气息,他太瘦了,下一次或许就真到了消失的时候。
靠近大门,我听见里头传来隐约的咳嗽声。
隔天早上,我离开了苏州,只给程一水留了一条微信。
我从来不是无坚不摧的人。
程一水摇头,“不重要了。”
我真的没再去苏州找过程一水,每天待在家附近的一个画室里练习素描人体。下课以后跟朋友逗留在酒吧里,喝到凌晨回家,倒头大睡。
程一水揽在我后背的手收紧,而后摇了摇头。
“清嘉为什么没来照顾你。”我问。
事实上,今天自见到程一水的那一瞬间起,我就已被巨大的痛苦摧毁。
程一水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怕,任何结果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点进去看,却只有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
我确信我是没有哭的,但表情一定很难看,程一水也似被吓到,伸臂来牵我的手,“周豫。”他大拇指轻轻按了按我的掌心,似是安抚。
我没办法不去见他。
程一水语气无奈,“周豫”
即便我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听完程一水平静的叙述之时,我依然觉得,有什么已然彻底抽离了我的生命。
高朗说“我以为你会要求陪他最后一程。”
我挣扎着要起身,程一水将我搂得更紧。
那痛苦让我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应的。
这一次,他决定就这样了,至少,医生估算的时间,足够他做完所有的前期工作,等到他最后一个作品开工。
“她还不知道吗”
我将行李箱拎进去,反手带上了门。
过了几天,程一水出院了。
我赖在他的工作室不肯离开。
“因为说什么都是我想你的同义词,是不是”
二楼有卧室,有时候程一水熬夜太晚会在此留宿。
我直言不讳,“我以为你死了。”
单人病房里,消毒水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