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自己手里这些不太好看的绿果子,甘甜爽口,很是稀有。因为每年只有一季成熟,而且只在第六大陆才有,所以开砳人都会让第六大陆的奴隶为他们采摘收集,一般人未必能吃上。
亚什想和戚柏换,但是话还没说完,戚柏已经嚼完了一颗,还吸溜了两口,一副餍足的样子。
亚什很困惑,难道果子已经变异了戚柏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并不觉得果子难吃。
“光看我能饱啊”戚柏扔掉一个核,啧了一声,“赶紧吃了睡觉,明天赶路。”
亚什抿抿嘴,最后还是安静地吃下了戚柏给他的绿果子。
他决定不问戚柏要不要交换,也没有自作聪明地和戚柏讲两种果子的不同。
亚什很容易想通这件事
戚柏自己吃了苦的,给他吃甜的。
戚柏总在做一些明明可以不用做的事,嘴上很凶,但是一直在妥协。
戚柏有无数次抛下他自己走的机会,但最后还是和他坐在这里,等待不会日出的明天。
果肉被牙齿碾碎那层粗糙外衣的刹那,可口香冽的滋味在嘴里爆开。亚什吞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甜。
戚柏陷入了一种自相矛盾的胶着中。
一边是迫切地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一边是被亚什那双惨兮兮的伤腿勾出了恻隐之心。
最终他决定陪亚什养好伤再离开。
犹豫不决的心软是戚柏人生中最大的弱点,他早就知道,但改不掉。
“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你的伤一好,我们就分开。我始终都要走的,你能跟我一段路,还能跟我一辈子啊”
戚柏不愿意纠缠太多。
他看亚什一时可怜,就可能一直心软。如果现在不先讲清楚,到分开的时候,这孩子说不定又死心眼。
戚柏说话的时候没敢看亚什,就怕自己狠不下心。
“如果最后你想不通还是要回去,我也拦不住。只能说人各有命”
他抽掉了两块木头,等火稍微小下来,没那么熏眼睛了,就咬咬牙,狠心说道
“你的命或许就在那两步就走完的烂泥巴里,我劝不动,我也不劝了。但我有我自己的命。我的命在前面,在未来,总之绝对不可能在脚下。懂吗”
亚什许久没反应。
戚柏犹豫了一下,还是抬眼看过去。
这一看,两人的视线正好交汇。
亚什的头发很长,打湿后披在身后,露出了一张平日里总藏在阴影中的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瘦削,亚什的五官轮廓凌利得有些冷冽,像挺拔的山川在连绵后出现惊涛拍岸的断层,从眉眼至鼻梁都锋锐得不近人情。
偏偏那一双单薄的唇现在正抿得发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始终不肯吐露出软弱。
当对视上那双黑沉的眼睛时,戚柏乍的心头一跳,如同被某种夹带着冬雪的冷风忽然刮了一下。
戚柏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但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受了伤。
“我”
戚柏试图找补,但又觉得说再多都无用。
他的确是会离开的,现在把人哄好了又有什么用等分开的时候平添烦忧。
不能心软。
于是他心一横,避开眼神,道“我要睡了。”
“好。”
亚什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他所有的执拗和顽固都藏在那双眼睛里。但戚柏不看他。
戚柏缩在火堆旁缩着身子躺下,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六大陆失去白昼已经好几天,温度越发降下,到今天已经像入了冬般冻人,每吹来一阵风,便带走一些温度。
戚柏裸露在外的上身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在梦里也冷得不安分,于是无意识地往火堆旁靠拢。
他的身体一拱一拱的,亚什很快就注意到。
在火舌险些舔到戚柏肩头的时候,亚什几乎扑过去,将戚柏抱住往回滚了一圈。
亚什以为这样的动静应该会吵醒戚柏,他心中惴惴,但手臂却箍得很紧。
所幸,戚柏是真的累了,即使在地上打个滚,也并没有让他醒来,顶多身子挣了挣,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亚什小心翼翼抱着人坐了起来。他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伤,刚刚结好的痂再次撕开带着血的裂痕,他也全然没有感觉。
他的动作一再的轻而慢,比戚柏抱着他的时候温柔得多。
而戚柏也好像是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就靠在亚什怀里不动了。
冢泉过去曾是第六大陆的人修建神祭庙的选址,但后来第六大陆一直没有出现过“吶拜缇”,因此被认为是不被神照拂的地方。他们被剥夺举行祭典的权利,冢泉的神庙修到一半就停止。
现在这片大陆的祭台,也只不过是被其他大陆的人所占用的一小块高台,上面供奉着不属于第六大陆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