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自己叼到了什么值钱宝贝,在等着主人夸奖。
让另外几条狗将福儿围住,柳若水蹲身,细致地查看。
手臂和腿的布料是一样的,应该出自同一人。肢体有骨折状,血已经凝固,天气寒凉,还没腐坏太多,没有蛆虫蚕食,更没有被野兽啃咬的痕迹,断裂处连筋带骨切口平整光滑,明显是用武器削下来的,而且技艺高超。
凶器是刀还是剑,目前不好下定论。
“福儿,不是猛兽,是人为的。”
“这不是更可怕了吗阿一和十一也回来了,二小姐,我们赶紧走吧。”
不想卷入麻烦中,确实要早离开。阿一却甩起尾巴叫了一声,扭头朝着上方跑了几步,像是在说那里还有东西。
思忖着,柳若水对福儿说道“我带四条狗去看,你和另外八条在这等着。”
常年在林中打猎,柳若水带着犬群抓过悍匪、斗过狼、打过熊、猎过虎,也救过迷失的樵夫和猎户,眼下的情况还不算糟糕。
安置了福儿,让狗群列阵守着,柳若水便带上四条最灵活的狗去了溪流的上方。
柳若水跟了一里地,又爬了坡,离开了山涧,进入山谷中。她看到一条石板铺就的路,路的尽头是一间围了树篱的房子,附近再无别的人家。
快天黑了,这户人家没有点灯,让人警惕的是,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从上风口飘下来。
“汪”
阿一用爪子扒着门,频频望向柳若水,狗踩着的地方就有一团干掉的血迹。
柳若水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下令让狗将屋子周围都绕了一圈。
没有发现毒物、也没有躲藏的人,她便从靴中抽出匕首,收敛气息,慢慢靠近了屋内。
屋前院子有血,走了几步,门口倒着一具缺了左胳膊、右腿的无头尸体,看身躯是属于男性的。
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柳若水确认这具尸体就是断肢的主人,附近也没找到头,有可能是在屋内。
如果是抢劫的强盗山贼躲在里面,她的犬会龇牙吼叫,但如此安静,说明是没有危险的。
“吱嘎”
推开了门,昏暗的内屋亮堂几分,混合着血腥味的尸臭涌过来。她看清了里面的情况,饶是定力好也面露惊骇之色。
屋内,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男人的头颅跪坐在地,她七窍流血,两行血泪染红面颊。
女人已经死了,她的表情是悲痛的,而怀里的头颅保持着宁静的神色,好像坦然赴死那般。
柳若水上前查看尸体,头颅是门外尸首的,而这个女人手上有厚厚的老茧,是常年练兵器的人才会形成的。她不是中毒,是自绝经脉而亡,身体上还有筋脉爆裂的伤口,仿佛火药从体内炸开。
“汪”
被十一叫唤一声,柳若水看向黑漆漆的隔间,在角落里,一个赤足的脏小孩呆愣愣地蜷缩在那,他前方插着一把刀。
刀是黑色,长柄,刀身铭刻金色符文,通体修长笔直,刃薄,背厚,刃上血色凝结,却不掩光华,散出的凛凛杀气像是在告诉柳若水,它刀下有多少亡魂。
柳若水好似在兵器谱上见过这把刀,但她的注意力转向了小孩。
一个虚弱的男孩,大大的眼里有着惊恐与麻木。他衣着单薄,脚底很多划痕,还有泥土与枯草,看起来是从外面跑回来的,并且待了很久。
他的肚子饿得在叫,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尸体的方向。
真相如何不清楚,柳若水让十一叼起刀柄。她来到小孩面前,这孩子呆滞,模样却有几分像女尸,她猜测或许是母子关系。
“没事了。”
柳若水收回匕首,轻声说着,眼前的小孩无动于衷。又待得一会儿,屋外光线逐渐黯淡,得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走出去。
她朝着对方伸出手,用温软的语调说“跟我走,好不好。”
递过去的那只手纤细修长,骨肉均称,如青竹一般,手掌也有练习暗器留下的茧。
几条狗看到小孩没动静,冲着他吠了几声,像是把他的魂儿给叫回来那般,只见孩子痉挛一刹,空洞的眼珠有了光彩。
男孩约莫七八岁,涣散的目光凝聚,先是看到一只和他娘很相似的漂亮的手。
顺着手望过去,皮革护腕,贴身的窄袖,细腻的脖颈,右边颈侧有一颗小黑痣,再往上看,便是线条柔美的下颌,这是一张温婉秀美的娇颜。
少女有着弯月眉,眉下一双柔情似水的黑眼珠,眼角上翘,鼻尖小巧,唇厚而红润,像是枝头的红花。她笑的时候,嘴唇的线条拉薄,会显出一个酒窝,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男孩盯了柳若水很久,她递过来的手始终没有放下,耐心地等待他做决定。
可是他没有动作,又耷拉着眼皮,看着地面发傻。
忽然,他被温暖有力的手握住。
“我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