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龙阳话本,他一边嫌弃恶心,一边又好奇地看了下去。
结果自己都快成断袖了,却得知太子殿下是个姑娘家假扮的
赵嫣听了张沧这番神奇的心路历程,想笑又怕惊动外边的守卫,只得捂着肚子坐回榻上,含着憋出的眼泪问“你冒险来此,就为了确认我是男是女”
张沧想起正事,忙站直道“自然不是朝中风向不太好,卑职怕等不及王爷归京,先救殿下出去避一避。”
赵嫣抓起斗篷披上,问道“朝中风向如何不好”
“肃王府的情报一向握在蔡田手中,卑职知道的不多。朝堂辨了几轮了,主张处死殿下的声音仍占上风。那些儒生倒是都在为殿下奔走请愿,掣肘朝廷,可左丞相李恪行还未表态,他是当世大儒,两朝元老,多半会站在主杀这边。这老头子一拍板,则殿下危矣。”
说着,张沧向前一步,“王爷还在赶回的路上,容卑职先扯断这链子,带殿下避难。”
赵嫣摇首拒绝“多谢。但我不能走,否则功亏一篑。”
“可是”
“我若走了,才是输了,明白吗”
说得太急,以至寒气入肺,赵嫣掩唇低咳了一声,“别把你们王爷牵扯进来,让他信我。”
她一抬手,张沧就看见了她手腕上被黑铁磨红的伤处,烙在细白的腕子上,触目惊心。
“这伤也忒严重了些”
张沧咋舌,无措道,“王爷要知道殿下如此,还不得心疼死啊。”
闻言,赵嫣心间一软,吸了吸鼻子。
这些天,她刻意压抑自己不去想闻人蔺,也不敢去想。她怕自己会情不自禁流露软弱,可强撑的坚韧镇定,在听到闻人蔺的名字时救险些分崩离析。
殿门外火把渐进,传来了换班守卫的人语声,赵嫣收敛心神,抹了把眼尾笑道“你快走吧,张副将。”
见她铁了心赌下去,张沧只得作罢,说了句“明日我让那内侍送几块绸帕来,给殿下垫一垫腕子”,就利落翻窗钻出,重新合拢窗扇。
几乎同时,守卫打开门锁进来,提灯远远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赵嫣,这才放心退了出去,再次落锁。
“咦,这窗扇的木槛怎么松了”
“赶紧重新封上,别出什么意外。这天,真是冷得人骨头疼”
月寒如霜,赵嫣拥被侧躺于床上,听着外头重新钉窗扇的声音,慢慢蜷起身体。
好想闻人蔺。
第一次这么想他。
他还在洛州吧不知乱党之事处理得如何,洛州的夜是否也般冷。
“今年湿冷,这雪多得反常。”
李恪行穿着裘服,拄杖立于廊下,仰首看着檐下碎雪,“挽澜啊,老夫当初不该举荐你为东宫侍讲。如今出了这事,连累你也要停职受审。”
“老师说这话,是令学生无地自容。”
周及一袭玉色的襕衫挺立,外罩一件月灰加棉大氅,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同色发带束成髻,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这檐下飞雪,清冷自持,不染污垢。
李恪行徐徐道“听闻你这几日,常去听明德馆儒生争辩礼教。长风公主之事,你如何看”
周及回道“寒门学子要借这次机会开辟新路,士族要维护自己的权威,这场礼教之争,涉及的已不再是公主的生死,而是寒门学子与士族的拉锯。”
“不错,你看得透。”
李恪行赞许,“前前后后,你教过这女娃两次。你也觉得她有错吗”
周及眼帘微垂,低声道“有错。”
“错在何处”
“无视礼法,欺瞒天下。以女子之身,图僭越之事。”
李恪行满意颔首他这个学生,最是磊落,也最是公正。
“为了自己被看重,而选择抛却十年寒窗坚守的东西,去附和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文人风骨何在。”
李恪行叹道,“说到底,可惜是个女子,站错了位置。”
一声复杂长叹,已然表明了这位大儒的态度。
李恪行转身,抬臂如往常那般去搭周及递来的手掌,却抓了个空。
李恪行一顿,转身看去,却见周及缓步走至阶下,于纷杂大雪中撩袍一跪。冰质玉洁的年轻人,眉目清隽,几乎同霜雪融为一体。
李恪行看着这位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似是明白了什么。
“挽澜,起来。”
周及却是拱手,一揖到底,大雪拂了满身,他长躬不起。
“长风公主之行径,的确为礼法不容。”
他顿了顿,平稳道,“然学生有幸教过她两次,深知其品性。公主聪敏仗义,除站错位置之外,她的才学、大义并不输男子。”
“你要保她。”
“是。”
“明知她的行径违背了你十余年寒窗所坚信的道理,也依旧要保她”
“是。”
“挽澜,你心性坚定,是非分明,从不做有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