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峦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失去的意识,又究竟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坠着水晶珠的床头灯,隔着薄薄的床帐,晕着淡淡的光。
他似乎并没有多少疲惫,尽管胸肺依旧在隐隐地痛着,但汪峦却感觉到,自己因着重病而长久虚空的身体中,仿佛存续住了一股温流,默默地融于血脉,引得他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祁沉笙的手臂紧扣在汪峦的腰间,即使那样微小的动静,却令他又将汪峦往怀中收揽几分,而后埋首于对方颈间,灰色的残目露出一线,餍足地闻嗅着那淡淡的檀香。
汪峦被他的呼吸撩得有些痒,想要微微侧头避开时,却又被祁沉笙倏忽吻住了,深深浅浅,蕴着脉脉温存,让汪峦的手忍不住攀上他肩膀。
“九哥感觉怎样”直到两人之间的气息再次紊乱,祁沉笙才稍稍放开了汪峦,伸手按揉着他的腰背,吻着他的耳畔低声问道“胸口难不难受哪里不舒服”
尽管得了祁默钧的指点,祁沉笙却还是隐隐地担心着,以汪峦的身子,是否能够承受得了这场情动。
汪峦自然知他所想,在祁沉笙的怀中摇摇头,低声回应道“没有我还好。”
祁沉笙垂眸,瞧着汪峦的神色并不作假,这才又低头抱着他,在那发丝间喟叹道“没事就好。”
“九哥,你终于又是我的了。”
汪峦似是浅浅地笑了,伸手抵在祁沉笙的额上,轻声说道“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只要你别嫌我身子大不如前--”
祁沉笙忽而打断了汪峦的话,着他微动的唇,灰色的残目划过厉色“九哥若是再这样说,我可就真生气了。”
汪峦被他吻得又乱了呼吸,沉沉地被祁沉笙锁在怀中,半晌后才又听祁沉笙在他耳边念道“我帮九哥慢慢养着,总能养回来的。”
窗外的天色越发暗了,兴许是因为这般亲密无间的相缠,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够隔在两人之间,汪峦忽而想要将那些长久的疑惑,问出口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的身子,会因而好转是与执妖有关吗
那祁沉笙或者整个祁家,与执妖又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祁沉笙并不意外汪峦的发问,他甚至很久之前,就曾思量过,究竟该如何将一切说与他。
床头唯一的光亮被熄灭了,黑夜弥漫而至,一滴血无声地滑落至汪峦指间的绛石戒指上,转眼间便激出点点光华。
那些流光最初环绕在二人的身畔,而后虽未有风,却回旋着冉冉而起,映于床顶的幔帐之间,仿若漫天星辰灿灿,抬手便可触碰。
须臾间,那些星芒或聚或离,最终汇成二十八落,分散四方。
“九哥可认得,这些是什么”祁沉笙的握住了汪峦的手,揽着他抬眼去看那些星子。
汪峦微微一愣,他被困于汪家时,虽更擅于外文,但古书典籍也有所涉猎的。如今细细看来,那些光点连缀的模样,竟似那古书上所描画的星宿。
“那些洋人,以日作历,将黄道之上的星落划为了十二宫。”
“但我们,却是以月作历,将那漫天星子皆分于三垣二十八星宿。”
祁沉笙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汪峦霎时间便抓住了,那几个曾被人提到过的字眼。
“执妖究竟是如何而生的,已是太过久远不可考,但其散落于世间,便如星子撒于天幕如此数量繁多,若无人约束,怕早就成了祸乱。”
话说到这里,汪峦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他侧目看着祁沉笙的脸,听他继续说道“月城之中的执妖,为三垣所管辖,而散落于世间的,则需四方二十八星监来处置。”
“如此虽有执妖,但仍可镇各方秩序不乱。”
“所以你是”汪峦张张口,却被祁沉笙抵住了唇,只引着他看向那帐帘上的星“九哥猜猜,我是哪一个”
这其实并不难,前几次处置执妖时,汪峦曾见过祁沉笙身后,那连缀似弯弓的四颗星芒,很快便在东方七宿中找到了它。
“是这个,”汪峦的顿了顿,细瘦的手指隔空指着,回忆起它自古书中而来的名字“它叫亢”
“不错,”祁沉笙托住了汪峦的手,那四颗星芒慢慢落下,好似要落到两人手心中,照亮了他们的脸“祁家根基在东,靠血脉传承东方的星监之位。”
“只是七十年前突逢变故,四方星监在此大祸中,竟陨落了大半,祁家的几位星监也死伤殆尽,所以世间的执妖才混乱起来。”
“那你们如今又是怎么回事”汪峦有些诧异地抬眸,如今祁沉笙口中所说,便如这眼前虚浮的星芒般,似幻非真。
“那场变故之后,原本星监传承的路子也几乎断绝了,只能靠着血脉随意激发,以此产生新的星监来补位。”
“到了我们这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