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
林苑躺回床上,手指轻轻摸着胸前的吊坠,闭上了眼睛。
想起了黄金树污染区中见到的一切。
古怪的牛头人,猪脸的屠夫,巨大的孢子。
将人类囚禁在铁笼中下蛋的养殖场,循环反复了四百年的玫瑰营,洞穴中猩红蠕动的巨卵,被洞穿了腹部的自己
那些至暗的画面在脑海中慢慢沉淀。像是一场已经过去了许久的噩梦。
历经了那样死亡的体验,血液的大量流逝,身体变冷,灵魂沉入了幽暗的深渊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更糟。
身体的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醒来,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时候变得更加冷淡,古怪,难以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变得更像一只怪物。
但也不是全都是坏事。她经历了很多,收获了很多从前没有体会过的情感。
品尝过愤怒和不舍,也有体会到愉快和欣喜,明白了伙伴的可靠,也学会了同情受难的同胞。
这样想想,好像自己又像是一个人类,体验过各种七情六欲的真正血肉之躯体。
林苑摸了摸自己腹部曾经被洞穿的位置,把那只小虎鲸娃娃抓过来,抱在了怀里。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升起,好像她曾经有这样抱着一只小虎鲸,甜甜美美地睡过一觉。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林苑睁着眼睛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
抱着柔软的虎鲸躺在家里的床上,林苑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境中,到处都是猩红搏动的血管。
她在一片幽深不见天光的地底,以触手之身蠕动爬行。
黑暗之中,触手们捕捉到了一个身躯。
那是一个人类,和她从前所知所见的人类都不同。
他分外的柔软,散发着一种诱人的气味,尝起来是甜的。
金色的树和猩红的血管幻影似地构成零碎的画面在眼前晃动。
这里或许是一个幻境,不知道属于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触手捕获,留在了潜意识中,出现在林苑的梦境里,
触手们死死缠绕住它们的猎物,不让他挣脱。
林苑听见一个异常古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在说话。
“过来,”她听见自己对那个被捕获的猎物说话,“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她听见触手蠕行的水声。猎物挣扎的喉音。
她看不见那个猎物的脸,她好像没有眼睛。
“不要反抗,我会小心地对待你,不会把你弄疼的。”她听见自己很高兴愉悦地说。
林苑一下从睡梦中醒来,虎鲸玩偶从怀里掉落下去。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照在荒草萋萋的庭院中,驱散了那个黏腻暧昧的梦。
林苑搓了搓自己的脸,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过于荒诞又具有真实感。好像是某个人在幻境中经历的事。
她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在那个洞穴之中,她陷落进猩红之卵制造的幻境中时,应该没有见到这样令人羞耻的场景。
林苑抚了抚胸口,幸好幸好,这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荒唐的梦,不会被别的其他人,比如某位哨兵看见。
那天吃过早餐,询问了小锁之后,林苑去附属楼看望新来的园丁。
薰华被安置在一间门拥有露台,阳光非常好的屋子里。
林园家的庭院内有主楼副楼两栋楼房,拥有无数空着的屋子。只住着个人,空荡荡得很,空阔到林苑要走上许久,才走到薰华的屋子前。
被装在箱子里带回家的薰华裹着一条很大的毛毯,正蜷缩在露台上晒太阳。
林苑陪他在露台上坐了一会。
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见大片的庭院
天空阳光璀璨,驱使了连绵许久的阴郁。
荒草丛生的庭院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中,庭院里虫鸣鸟叫,各种野生的小动物们在草丛中钻来钻去。
有一只土拨鼠从树根下探出圆溜溜的脑袋,搓了搓小手,很快又消失不见。
露台上的薰华裹着厚厚的毛毯,露出一头银色的短发,沐浴在明亮的太阳光中,一动不动。
毛毯下的身躯看上去恢复了许多,隐约重新长了手脚四肢。
林苑陪他坐了许久,看那只小小的老鼠在地底钻进钻出,觉得十分有趣。
“你不觉得我脏吗”毛毯下传出一点沉沉的声音。
“你是不是搞错了。”林苑想了想,很确定地说,“脏的不是你,是那些人,那个世界。”
她不再说多余的话,把那枚黄金色的项链拿出来,挂在窗户上,起身离开。
纯净的金色被太阳光一照,在窗户闪闪发光。
林苑回来之后,来拜访的访客突然变得多了。
首先来的是妮可等几位向导朋友。
替他们开门的是新上任的园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