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土地里翻涌,本来应该坚硬的大地变得柔软,像沼泽一样上下起伏,长蛇一样翻涌着土壤向前,稍不留神就会从土里伸出来,冷不丁抓住脚踝,将人生生拖进土壤之下。
紧随而来的藤蔓会牢牢困住身躯,让人连反抗都做不到,就已经被土壤淹没。
纪光亲眼看到其中一个实验体,就是这样在自己面前被吞噬。
前一刻还因为成功伤到他而耀武扬威的实验体,下一秒就已经变成了土壤的养分,陷入在泥地里动弹不得,最后一点点消失。
纪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峰。
他还记得,在车队刚刚启程时,身边的队员还向他感叹,说是春天真的已经来了,连山都绿了个遍,只有他们还在因为繁忙的工作而忽略环境变化,都没注意到天气已经暖和了,他们却还是穿着厚重的制服。
那时候,纪光也随着队员的声音而抬头,看向山峰,笑着说确实是比冬天光秃秃一大片要好看多了。
但纪光不是很喜欢炎热的天气。
过高的温度,会让尸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尤其是在闷热潮湿的密闭小环境里,尸体腐烂的臭味,几乎能熏死人。
纪光刚开始作为新人进入调查局时,跟在带着他的师傅后面,听师傅向他讲各种注意事项,其中一项就是记得要戴口罩和手套,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
一开始,他还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原因。
直到很快的一次案件中,他们看到了被污染物杀死后的尸体,已经在房间里彻底腐烂,变成了一泡脓水。
狭窄逼仄的房间,到处流动着血肉腐烂后的混合物,苍蝇蛆虫到处乱爬乱飞,嗡嗡响得人心烦。
刚成为调查官没多久的纪光脸色大变,忍了又忍,还是推开师傅冲出门外,大吐特吐。
身后传来师傅和其他调查官的大笑声。
纪光晕乎乎的抬头时,就看到灼热到变形的太阳和天空,绿色的树枝,蝉鸣。
以及师傅伸到自己面前,递来的一支冰棒。
二十年前,一角钱一支的冰棒。
是纪光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压下了胃里隐隐的恶心酸意。
师傅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巧跃上旁边的墙垛坐着,一边吃着冰棒,一边笑着说,现在还可以吐可以转身逃跑没关系,反正还有他们这些老家伙顶着,娇气点脆弱点也没事。
怕什么呢有师傅在,天就永远塌不了。
但是纪光啊,你师傅不是铁人,总有一天,也是会死的。
师傅笑着,轻描淡写向他说起自己的死亡,像一个局外人般冷酷清醒,不带一点情绪到那时,你怎么办呢
等我死了,这片天就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撑。你也会成为独当一面的调查官,成为某人同生共死的搭档,成为某人的师傅,前辈,成为所有人的天。
小光啊,你如果站不起来,就无法保护别人。
师傅看他意犹未尽,把同伴的冰棒也塞进他手里,明明年纪不大,却笑得慈爱在我死之前,赶紧成长起来吧。
然后师傅就被回来后没看到自己冰棒的同伴揍了,嗷嗷叫着抱头满地跑。
人家孩子还小,吃你根冰棒怎么了小气鬼
师傅嚷嚷着。
同伴差点气了个仰倒你才是小气鬼你们师徒两个把我的都吃了,怎么不大方你自己还我冰棒
还,还你
但那支冰棒,到底是没还上。
不等夏天过去,他们就遇到了新的污染案件。
师傅,以及师傅身边那些同伴们,没有一个从现场回来的。
就像一个预言,师傅真的说中了他自己的死亡,并且将最后的美好记忆留给了他。
纪光对师傅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夏天,以及冰棒。
他再也没有吃过冰棒。
只是身上却开始习惯了随身携带各类武器和装备,时刻准备着顶替上去,作为最后的后盾,处理令所有人都感到棘手的事件。
调查官纪光,再也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一星半点的脆弱。
哪怕是再狰狞欲呕的腐烂河污染,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一如当年师傅所说的,他成为了某人的同伴,搭档,前辈,师父,以及天空。
纪光眼前已经开始恍惚有了重影了。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已经逐渐迟钝的大脑不肯就此放弃思考,仍旧在拼命运转着,试图从眼前的旷野中寻找出一线生机。
纪牧然呢,还有a09呢
其他调查官在哪里包裹怎么样了,污染物找到了吗杀死了吗。
无数个放心不下的疑问在脑海中迅速刷过,成为了支撑纪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束亮光。
前一刻分明还空无一物的公路上,忽然出现了一列车队,整整齐齐的停放着。
而一名青年斜倚在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