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重重迭代混乱, 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场景之后,纪光也有所怀疑, 究竟自己看到的纪牧然, 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自己思念过度的错觉。
直到现在握住纪牧然的手臂,纪光那颗心, 才终于落回了胸膛里。
还活着的。
有温度,在笑, 在喊自己爸爸。
那一瞬间,纪光甚至脚下一软, 险些站立不稳。
“爸爸”
纪牧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你受伤了吗”
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高三生, 就算想父亲的时候努力想象过父亲的工作环境,却也没有想到,原来调查官的职业环境竟然这么恶劣。
超乎寻常的危险。
纪牧然的目光担忧极了。
纪光却已经习以为常。
他摆摆手, 救下儿子后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和儿子身处污染现场同样糟糕的, 是儿子放走了污染物,并且绝密任务从内容到地点都被窥探。
纪光眼神复杂极了。
“是爸爸的同事告诉我的。”
纪牧然没察觉, 道“我在家旁边偶遇了爸爸的同事, 他和我说了很多调查官的事, 能在这找到爸爸, 也是他告诉我的。”
纪光错愕, 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同事谁
他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全队上下的任务地点,搜寻最近地点在他老家附近的污染案件,以及可能知道这次押送任务的人,尝试进行交叉比对。
可最后的结果,是零。
没有污染案件在老家附近发生。
除了小队的人之外, 也无人能知道任务行车路线连制定路线的运输部,都不知道六条线路中,究竟哪条是纪光所走的,又遑论其他人
纪光敢保证,调查官队伍中,绝对没有人会向纪牧然透露机密。
“他说是我的同事”
他皱眉追问“他长什么样”
纪牧然也慢慢察觉到了不对。父亲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高兴。
他心中忐忑,连忙将那青年对他说过的话,和青年的模样,悉数说给父亲听。
纪光却越听越皱眉。
身量瘦弱的年轻人
只听外貌描述就足以肯定,绝对不是调查官或专员。
外勤人员常年要面对污染的生死威胁,保证存活是第一要务。纪牧然口中的弱不禁风,怕是和污染物一照面就会死亡,连考核都过不去。
怎么可能是他同事
纪光眉头紧皱的模样吓到了纪牧然。
他忐忑问“爸爸,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纪光恍然回神,就看到高高大大的男生习惯性缩着肩膀弯腰,不安又愧疚,攥紧的衣角都已经抓皱。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忙脱下外套披在纪牧然身上。
“没事,天塌下来也有爸爸顶着。”
纪牧然的校服外套不知所踪,只穿一件薄薄单衣,在山风中冷得发抖。
然后父亲的外套,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温暖笼罩他全身。
纪牧然愣了下,抬头时没忍住红了眼圈。他怕父亲听出自己的哭腔,只敢重重“嗯”了一声。
纪光再询问时,不再紧张的纪牧然也想起了更多细节。
比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当见到父亲的狂喜激动褪去,冷静下来的纪牧然,逐渐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异常。
“那位同事那个青年,他给了我一个地址,就是这条路,说如果我想见你,就可以到这里来找你。我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来见你。他说,你可能需要帮助。”
纪牧然说着,声音渐渐低弱下去“我很害怕,是不是爸爸你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才会委婉的提醒我”
很多职业的家属,最怕的,就是同事上门。
而对于需要保密的调查官职业,只有一种可能,家属才会看到调查局属员。
阵亡。
纪光不常回家。准确说,十几年来,纪牧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父亲回来。
但他常常会看到母亲向外张望,对任何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家附近,都尤为紧张。
纪牧然记得清楚,多年前小区发生过盗窃案,警察走访询问,母亲牵着他的手回家时看到门前等候的警察,瞬间握紧的力量甚至抓青了他的手腕。
母亲在颤抖,在恐惧。
当时,纪牧然茫然抬头看着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
他看到隔壁街区的警察门前,出现了一队穿制服的人,捧着盒子。然后那家里,传出悲怮哭声。
纪牧然忽然明白,母亲害怕的不是制服。而是那些神色哀伤郑重的人,会带来可怕的消息。
死亡。
当那青年出现在纪牧然面前,微笑着向他说起纪光过往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