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貌美富有的人,才配好好活着。
对于他们这些整天近距离与尸体打交道的,就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觉得他们身上都沾染了尸臭,说不定会有鬼魂跟他们回家,害死周围的人。
同乡的叔伯也说了,这活儿,没想象中那么好干。
要是医院或者家里搬出来的,倒还好,尸体干爽又整洁,有的家里孩子孝顺的,早早就给老人换好了装老衣服。他们这些搬尸工,只要抬下去就行。
可,哪有那么多死得舒服的人呢
有的从河底捞起来,有的在下水道里,行李箱里。
有的被发现时已经烂成了一团苍蝇飞舞的肉泥,到处翻涌着蛆虫,苍蝇落在眼球上爬来爬去的啃噬皮肉,老鼠和蛇会钻进死者的肚子。
说不定一抬起来就有肠子心肺碎块连同蛇虫鼠蚁掉下来,砸在脚边,仓惶逃窜离开。
听说的死亡,和直面惨烈恶心死亡场景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一回事。
亮子刚开始信心满满的拍胸脯说只要给钱自己什么都能干,但第一天上工,还是没忍住冲出去吐得胃酸都出来了。
他耽误了时间,工头很不高兴,家属和殡仪馆的人也连声怒骂指责他对死者不敬。
亮子不得不强忍着恶心,点头哈腰给工头送烟酒塞红包,说自己肯定没问题,再给一次机会。
这才保住这份工作。
可亮子媳妇知道,亮子足足吐了两三个月,才终于习惯起来。
那几个月间,亮子每天都是从噩梦中惊出一身冷汗,哭着喊着醒来,瑟瑟发抖如同无助孩童。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他,说,想想孩子,孩子需要学费,需要得到不同于村里小学的良好教育。他们苦着,可等他们的孩子长大,就可以像那些他们在街上看到的人一样,光鲜亮丽,大方得体的行走。
亮子和媳妇都是村里小学的,他们很知道,自己的童年小伙伴大多都读到二三年级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读了,一群群整日游走在村子里,有的还知道帮家里干点农活,有的踹门大骂老不死的拿钱给我上网吧。
等大一点,有的在家门口蹲着,对着手机嘻嘻哈哈,十四五岁生孩子,有的会出去打工,学美容美发,学焊接做工。
等生的孩子长大,也会重复父辈的经过,再生孩子,再重复
亮子媳妇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复那样的生活,才逃离村子,出来做工挣钱。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漂漂亮亮的生活,可以不因为是女孩就被周围人看不起,骂赔钱货。
所以再难,她也咬牙坚持下来,拼命工作到一身伤病。
噩梦惊醒的夜晚,亮子和她翻看着存折,抱头痛哭。亮子哽咽着向她承诺,就算他死在那,也一定保住这份工作。
和这份被人忌讳的工作所带来的高昂薪水。
但生活刚有起色,就又有了波澜。
邻居听说亮子是搬尸工,顿时不干了,大吵大闹集结起了整栋楼的人抗议,要把亮子一家轰出去。他们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成天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做邻居。
晦气,会死人的。
谁知道哪天就把冤魂厉鬼带回来,跟着进家门,到时候整栋楼的人都不得安宁。
亮子一家不得不打包搬家,重新找住处。
冬天的京城,真的很冷。
风吹刮过,冻透骨子缝的疼,裂开一道道血口的粗糙手掌又再次被吹得流血,又痒又疼,抓一下就烂。
亮子带着一车行李,推着自己的媳妇和女儿,走了很久的路,问了很多人,向很多房东哀求。
最后,才终于找到了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虽然狭小又破烂,但总算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令人安心。
亮子媳妇不想让刚稳定下来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她去找了工头,担忧询问到底怎么了。
工头坐在塑料椅上,像一尊蜡像,无知无觉,眼神僵直。板房里没有取暖设备,就连窗口都露着一条缝没有关严。
屋子里很冷,可工头却对此没有半点反应。哪怕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冻得变成了青灰色。
像腐烂后又被冷冻的肉。
他甚至不愿意回答亮子媳妇的话。
她无法,只能离开,试图去寻找认识的亮子其他工友。
另一人告诉他,亮子最近工作特别积极,除此之外没什么不正常的。
亮子媳妇没办法,只好跟在亮子身后,想要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外面有人了
所以他才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工友们会为他打掩护。
但她却跟着亮子走到了医院的殡仪馆。
眼睁睁看着亮子径直走进了太平间,在一具尸体旁边坐下来,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模样。
是和在家里时截然不同的生动。
亮子变得和往日一样开朗,哈哈大笑着,说到兴起时还会拍大腿和旁边的柜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