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旸谷忽地想起来,里面什么样子的。
老马看他愣神,也没敢多说什么,悄悄地准备收拾东西去了,就是宋旸谷不去,他也打算去家里问小荣要钱,到时候捞一把扶桑,不然在里面能把人摔打死。
承恩跟着进屋子里来,他划拉着老马,“看我也疏忽了,我们三爷啊,早就想到了,就这两天的事情了,您看您先别着急,还带着伤口呢,人家说不定认出人来,不如我去。”
说着把包袱拿过来,自己塞到怀里面,老马从窗户里面眼睁睁看着他走。
也不是很懂宋旸谷的意思,是个男人吗
你这是喜欢人家的样子吗
他反正从来没见过喜欢的姑娘在牢里面,男的还有心思在那里看桂花香不香的。
这不是求婚的样子。
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就离谱地不行,他现在有点理解扶桑之前死活不同意婚事了,这个人性格脾气,不是常人能推断出来的。
扶桑在里面,真的比老马想的还要差一点儿,真的要不行了,这里面没有人啊,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啊,吃饭喝水她觉得自己都脱水了,人家说的关照,是关照她在里面,不是让她在里面好过的。
烧的腿肚子都一抽一抽的,有些昏迷了,人有被关进来的,她感觉身边有人说话儿,但是眼皮都睁不开了,太累了,粘糊在一起了。
她的浑身又冷又热,肋骨那一片儿跟冰冻的一样,长这么大以来,再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头了。
人越长大生病就会越厉害,越难过。
她想起来,是真的恨宋旸谷了,你个棒槌啊。
你个二百五。
你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你不是救我的,你是来送我走的吧,往西天送的。
头一天两天还盼着他来,结果现在就彻底绝望了,她对这个人很了解,就这么一个想头,他大概就不会来了,并且就算她死了,估计这人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做的哪里不对,哪里欠妥当。
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想起来以前还小的时候,她跟宋旸谷俩人坐在那里喝馄饨汤,想起来那年见面,她摔地上去了,这人都不拉一把,这人从小就没有眼力劲,就不知道看人眼色。
自大惯了的人。
那时候年少时候的一些心动,突然就跑出来了。
大概是太难熬了,尘封起来的再也没有过的爱慕,都折腾出来了,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面,并没有腐朽。
她为什么跟宋旸谷做朋友呢
为什么知道他这个拐脾气还相处呢
为什么散伙之后还联系呢
她总是记得,那时候在宅院里面,他冬天那样的大雪里面,那样骄矜的下巴,那样贵重的模样。
那年新年,她去叩首,他看她手头紧,送东西给她,那恼怒她又可怜她的神态,那一瓶碎在地上的大酱。
总有一些心动,至死不渝。
总有一些念头,猝不及防。
她浑身上下像是晒干的鱼,在沙漠里面蒸腾着。
心里面却像是车轱辘一样,滚来滚去的惆怅又充实,充实又空虚,一阵起一阵落。
直到什么想法也没有,她们这个年纪了,都要二十多岁的年纪了,什么东西都在变,可是他一成不变。
还是那样的拐,那样的居高临下的想法思路,他总是觉得自己事情做的很好,做的很到位,觉得别人应该夸他谢谢他,从来做的不合人心意。
她没怪他过。
没有真的怪他过。
可是现在躺在这里,要病死的时候,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疼,肋骨那里一阵一阵剜肉一样地钻心疼。
她心生怨恨了。
怪他不爱。
怪他也许有一些爱,但从来不管别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爱,是不是别人喜欢的,他只觉得喜欢就可以了,他喜欢就可以了。
“死了吗”
“没有,她还哭呢,眼角有泪。”说话的是个青年姑娘,拿着帕子给扶桑擦泪。
她仔细打量着扶桑,有些眼熟,但是她记不得了。
犹豫地看了一下,只能说话打气,“你撑一口气,不要过去了,人就是撑着撑着就熬过去了,你家里人兴许明天就来接你的。”
外面夜色漆黑,窗户外面的蟋蟀在歌,承恩进来一看扶桑脸色,腿就软了。
真的软,他见过不少死人的。
“快快请大夫。”
说完他摆摆手,“不送医院去”
他给宋旸谷打电话的时候,宋旸谷还不信,承恩跺脚,“爷,您快来吧,肺部感染了,您赶紧来看看,不是您听错了。”
这是要人命的,伍德脸色就很差,看宋旸谷来,他不是那种性格很急的人,但是说话很直,“你这么打点的人就在里面饿死渴死”
宋旸谷没想到,他没想到扶桑不能动,饭菜都吃不上一口,伍德也是开眼了,“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