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张松正坐在餐桌旁边,手上一下一下划动屏幕。
是很寻常的场面。辛灿看了,没放在心上,自己端着盘子来到餐桌前。
张松听着辛灿的脚步声,默默想他应该没发现吧一定没发现我刚才竟然跑到厨房门口了吧
似乎没有。
余光里,辛灿顺利入座。
张松心里庆幸还好刚才没有直接推门都当了电灯泡了,不得尽量把自己的瓦数调低一点张松啊张松,你可要长点眼色。
他一边激励自己,一边用严肃表情,继续刷着手机。
只有张松自己知道,他其实没太看得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厨房里到底还有没有多余的水煎包了
要是没有了的话嗯,虽然这种问题不太正经,但他真的挺想找辛灿问一句,明天早上打算吃什么啊
认真说起来,张松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第一次来辛灿家时,惊艳到他的是一顿午饭。可从那天往后,再吃辛灿中午做的饭菜,心里总是有那么点提不起劲。
不是说不好吃。从味道来评判,这位莫名被卷入一场末日事故的网文写手有着无可挑剔的手艺。不能和很多专业酒楼的大师傅相比,但当个美食博主,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说来也是怪事。每次吃完辛灿做的午饭,张松都有种不可抑制地感觉。
想要回京市。
找到部长。
郑重请求
部长,给我多布置点工作吧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吧。
等到那股劲头过去,差不多下午四五点的工夫,张松总是会这么想。
这么一个激动亢奋,一个懒散咸鱼,两种强烈的情绪对比,最初几天他还没察觉清楚。可等到往后,每天都是这样,多多少少还是意识到点不对劲。
思来想去,张松决定把这归结为“毕竟在永城这边的工作还是太清闲了,每天只用和小辛聊几句他写小说的进度,其他的基本不用管”。就算是咸鱼,也会生出愧疚心。
尤其是有了辛灿的对比。每天早晨八点,早饭结束之后,他就会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脑后面。
一坐就是一个上午。按理来说,在这种关键时候,做饭这种小事就不应该由他来了。但岳林在的时候提过一次包饭的事儿,被辛灿自己拒绝。
原话是“我写了一个上午,做会儿饭,也能换换脑子。再说,盛珣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那么辛苦,却还得一直挂心着我这边。我总得表现得积极向上一点,才能让他安心吧”
岳林听着,选择尊重小年轻的决定。张松旁观,觉得辛灿做饭的时候的确比其他时候开心一点。
再仔细划分,做早饭的时候,又比做午饭的时候开心一点。
这就是感情的魔力吗因为早上是和盛珣固定视频的时间,所以每天张松来的时候,迎面对上的都是一个眉眼里带着笑意的辛灿。不知道是不是做饭的心情影响了食物,就张松自己的感觉来说,他吃早饭,也比吃午饭时轻松一点。
这些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事情,仅仅出现在张松的心理活动中。辛灿对值班者的想法一无所知,等到放下筷子,再给自己冲了一杯用盛珣留下的果茶原料做的饮料,就进了房间。
一边喝,一边想,冰格好像已经快空了。
但还是不知道盛珣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如张松前面给岳林的汇报,到这会儿,辛灿的存稿已经突破三十大关,开始朝四十迈步。其中内容也已经到一个关键节点,即待在深山中,虽然没有受到大量人形阿尔法感染体困扰,但每天都要和各种变异动物、变异植物斗智斗勇的研究员,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感染动物。
从很早之前开始,研究员就有了一种疑问如果说人类那边,存在虽然感染了病毒,但身体本身能与病毒达成一种「和平相处」模式,于是保留了自身意志,变成保护基地、护卫其他人的感染者的存在,那动物、植物呢
他大胆地提出了假设。也许在某个地方,就有曾经和人类非常亲近的动物,成为了这样特殊的异种。保护着它们曾经的主人,现在的同伴,一起在末世里艰难地生存。
如果研究所与外界的通讯没有终端,这个猜想是有可能得到验证的。可惜研究员并没有遇到这个「如果」,他能做的,也只有继续日复一日地研究记录,并且期望有外界人士发现自己每天发出去的信号,从而与自己取得联系。
让他知道,世界并没有变成一个孤岛,依然有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抗争。
“今天是病毒大面积爆发的第一百零六天,”如果有细心一点的读者,说不定就会意识到,这正是李钺死亡的时刻,“也是我在研究所进行记录的第一百五十二天。”
辛灿落在键盘上的手停顿一下,而后继续往下敲打。
手指落在键盘上的动静轻轻地响在整个房间,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拉高。
不知道什么时候,桂花的香气一天比一天要淡。这是盛珣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