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亏待自己的兄弟。”
岑成双说“属下一直都知道,所以对大人从无二心。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将那昌江县来的捕快唤进来,让他同大人详细叙说”
“好,你去吧。”元嘉说。
他看岑成双跨出门去,又将目光转向桌面。那块“垂光令”仍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伸出手去,慢慢拿起它,握在手里。
虽然他不知道陆定渊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样的伤势,还有中毒已久的身体所以那一日陆定渊的求死之志也不算毫无来由,虽然陛下是在他们出京前才下了务必除掉陆定渊的命令,然而对惧怕那人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的元嘉,陛下却轻描淡写道“他中毒已久,去到东南,就是发作之时。”
陛下早已埋下的杀心也许能摧毁陆定渊坚逾钢铁的心志,但对元嘉时,陆定渊却未必会留情,只要想到悬崖上的那一刀,元嘉就会想要发狂,由衷地憎恨起曾经为之失落后悔过的自己。
这块令牌也许是陆定渊给他准备的陷阱只要他还活着,因为元嘉几乎没有见过比他更冷静,更聪明的人。除非他被毒坏了脑子,才会将这块垂光令交给一个普通人,让他送到元嘉而不是其他人面前。
毕竟在这批出京的锦衣卫中,除了元嘉和岑成双仅有几个能得他信任的心腹,其余大都是陆定渊的死忠铁杆。
不是元嘉不想要,也不是陛下不想多给他几个得用之人,而是陆定渊独揽大权十余年,卫所上下早已被他经营得密不透风,他有那样的容貌、才情和对人心可怕的洞察,不要说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老成持重之人也不能免俗地会为之拜倒,元嘉不止一次见有人私下为陆定渊可惜,说倘若他不是这样的容貌,或不是个锦衣卫他本来可以不是锦衣卫。
真是讽刺,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让陆定渊死,就有多少人喜欢他。
因此即使陆定渊已经“殉职”,元嘉行事仍处处受阻,那些从东南各地赶来的锦衣卫不仅不如何信服他,还对他的寻人计划多有非议,“死”和“尸”等字成了公开的避讳,他们他明知他已经“在乱战中”同样失去了一条腿,却将未能保护大人的怨恨倾注到他头上。
如此种种,说难听一些,就算是这块死的令牌,在他们当中也比活的元嘉本人的威信更高。
他用力握着这块令牌,直到脚步声自远而近。他抬起头,看岑成双领着一个神情不安的捕快从院外走进来。
元嘉看着他们,慢慢理了理衣袖,微微抬起下巴,看那个惶恐不已的捕快在他面前躬身行礼,“下差拜见千总大人”
他上下打量这个中年男人,直到他脸上的汗沿着下巴流下,才慢慢道“跪下吧。然后将你所知一切都和盘托出,不准遗漏。”
岑成双默默地站到一旁,他高大的影子落在元嘉身上,元嘉自己毫无所觉,他却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这个失败的男人是如何努力而又拙劣地模仿着那个人。
真是个蠢货。岑成双无声说。
“元嘉是个蠢货,他自己不认罢了。”
陆定渊说。
他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一手拿书,一手伸向外,放在封深的腿上,手腕向上,五指松散地放在封深的手心,让他从指尖开始给他重理经脉至少陆定渊觉得是在梳理经脉。
反正这种事情也无关紧要。
“以前倒是没这么蠢,因为多少有些自知之明。”陆定渊说,“也许是近朱者赤。我一直觉得,朱景泰有一种十分非凡的本事,就是能令身周之人都变得头脑不清。越信他越像个蠢材。”
他看了封深一眼,“与你的师长倒是恰恰相反。”
封深认真点头,说“他们是最好的。”
“所以教出你也不奇怪了。”陆定渊自然而然地说,“与他相比,岑成双倒是还有几分明智,唯独出身不好,才给元嘉垫了这么多年的梯子,东南此行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对他而言,如今已是万事俱备,我又将一段东风送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他连这也抓不住死在这穷山恶水中也不算冤枉。”
一百多里外,岑成双闷闷打了个喷嚏。
陆定渊说完这段话后就陷入了沉思,封深竟也同时不动了。
陆定渊的手又麻起来了,抬头看他,用眼神表示疑问。
不知是否窗边的日光太明亮,封深的眼神似乎也比平日更明亮,他对陆定渊说“你说他们把我教得好,他们听到也会很高兴的。”
陆定渊微微把脸转过去,“以后多的是人夸你,高兴不过来的。”过了片刻,他才又说,“被你打断,差点让我忘了要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说,“那些被送进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