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到地狱(2 / 3)

的胸口吧。

“不会痛很久的,我的细娘,”母亲的呼吸在卢苗的耳畔颤抖,“总比生不如死好”

那你呢,母亲父亲已经死了,你要去哪里

卢苗把拳头塞进嘴里,深深的牙印印在关节上,深得几乎渗血,她哭得没有声音。她不知道母亲还能去哪里,她没有见过昌江城之外的世界,昌江城临河,她却从未见过河,当她目送飞鸟越过院墙上投向远山的黛影,她穷极思绪也想不出青山背后还会有什么东西,她在这片山与水之中出生,也将在这里生子和老死,这是父母为她定下的最好的人生直到它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打破。

为什么山匪要同倭寇勾结呢为什么倭寇要千里迢迢,逆水而上攻来打昌江这座小城呢为何倭寇将犯的消息早就有人带来,却直到强盗杀入了城门,连衙役都死了三四个其中一个便是卢苗的父亲,县太爷才慌慌张张地叫人去向把总传信,而传信人也被杀在半路

卢苗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是这样一个早熟而聪慧的姑娘,在这般悲痛和恐惧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是她几乎不可能获得的。

她摸着已经被体温温热的铁簪,握着它,更用力地将身边两个邻居的女儿搂进自己单薄的胸怀。

“不要怕,没事的。”她说,语气更像是在祈祷,“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老爷是亲身去搬救兵了。

应付了衙门的烂摊子重又回到城门的林兴贤手扶城墙,用力握紧了手中已经变得滑腻的刀柄。

会有援兵的,昌江城和他们的家人能活下来的,他这样对城头上仍一无所知的其他人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谎,林兴贤知道,听他说的人应该也知道。但他们还是要信。

不是因为林兴贤是昌江城的大捕头,县老爷逃了,余下之人唯他为马首是瞻,而是因为他们只有相信这一点,才能继续站在这里,哪怕死也死得像个人。昌江城虽不近海,却从不少听那些作乱数十年却始终不能被官府剿灭的倭寇如何凶残似恶鬼的传闻,倘若事到临头,恐怕被一刀杀了都是痛快的

刺耳的狂呼乱叫从城下传来,那是自称为浪人的倭寇武士在鼓噪示威,他们盔甲破烂,满身污秽,唯有手中刀兵雪亮。林兴贤不知道他们手中那般精良的刀剑从何而来,他只庆幸他们没有弓箭,一天一夜也架不出个像样的云梯,一群乌合之众才能被他们这些衙役、青壮和商户组成的乌合之众挡住。

但无论林兴贤他们怎样省着用,他们的箭都快射空了,城中能找到的油也快倒尽了,只有金水和柴草还算够,可是烧不及了倭寇又做好了两架新梯,四人合力举来,架在城墙上,开始攀登了

“快拦住他们”

林兴贤脖子上鼓起青筋,怒吼着扑向城头一侧,其余人也再度强撑精神奋勇迎战,城墙下被发动来助战的百姓听着头顶的喊杀声,心中恐慌,手中却丝毫不停,火在灶下烧得噼啪作响,令人头晕目眩的臭气沸腾弥漫,一时间竟没有人发现,在众人身后,那条贯穿昌江城的南北大道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凶悍的身影。

他们身着短打,是正朝装束,一些人直奔城头而来,另一些人却半途转道,散入城中。

此时昌江城外更远的地方,封深带着陆定渊落到了一棵大树上。

昌江城内某户民宅的地窖下,卢苗和两个女孩背靠地窖土壁,四周一片黑暗,每一声怒吼和哀嚎从远方传来,她们就颤抖一下。

无论如何安慰他人,卢苗都知道,这座城是一定会被破的。她模糊地感觉到,仿佛有什么她无法想象的力量,将昌江城这座边陲小城放进了命运的磨盘,一定要将他们磨成齑粉才干休。

她侧耳倾听,用力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黑暗的木板,像瞪着母亲故事里吃人的妖怪,两个小姑娘感觉到她那种蓄势待发的紧绷,不自主地把她松开了一些,抽噎声闷在嗓子里。

卢苗没有听到声音,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却让她头皮越来越麻,她慢慢直起身体,黑暗让她们的感官更加灵敏,她们都听到了一道由远及近的钝重脚步声,它在院中走动,伴随着各种箱柜的翻倒声,两个女娃安静得连呼吸都停下了,突然之间,这些声音都停下了。

库房被大力打开的声音像炸雷突然在头顶响起,这一刻的恐慌让她们几乎是本能地向地窖更深处躲避,那道脚步竟直奔地窖而来,一阵喀啦声响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地窖门不过片刻便被猛然掀开,门外的天光照亮了小小的地窖,那个不知何来的男人背着影,黑得像一座铁塔,矗在三个女娃身前。

她们全身发抖,发不出声音来。

“瞧哪,瞧我看见了好货”那人露出黄牙笑了,一只脚探下地窖,伸手便朝她们抓来。

这人不是倭寇

卢苗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却让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簪子刺了出去却不是刺向自己,而是对面那个男人,血肉破裂声同痛叫声同时响起,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娃大叫一声,卢苗仍死死抓着簪子,被那痛极愈狠的男人发力拖过去,她